觅食问题
- 2011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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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是一个纠结的时间。每到中午,我要考虑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吃啥呢?
刚来公司的那个月,这仨字儿对俺还不是个问题。第一个星期,楼下的餐厅每天都很新奇。虽然口味差强人意,它还是可以让俺每天都对明天充满期待。第二个星期,我再次吃到涮羊肉锅底时,惊觉口味雷同,怀着程序员本能的疑心,没敢声张,暗暗记了一笔。第三个星期,地下室菜单的周期性终于被验证。第四个星期,对呼伦贝尔餐厅的绝望情绪悄然萌生,从此挥之不去,萦绕心头。
有两位“老外”同事的对话,给俺印象深刻。为了省去读者老爷们看英语的麻烦,俺把情景用散装中文复现一下:
中午,Dave摸出爆米花,到微波炉崩好,开吃。
Gary: Lunch Time! 你咋还在吃爆米花呢?
Dave: It’s my favorite!
Gary: 你不喜欢中国菜吧?
Dave: 俺喜欢中国菜……只是不喜欢地下室餐厅的……你懂的。
Gary: 俺懂的。
地下室餐厅的口味,就连头次来中国的老外,都能拿微波爆米花为参照物评点一番。这本来是一个十分励志的理由,可楼下的餐厅不是大长今。去年,更是以“路透员工浪费粮食”为由,关了几个月。早已没有感情,离婚只需领证。最后一缕似有若无的情丝被斩断时,老饕们无忧无喜,淡然一哂,把目光投向了方舟门外。
这世界上,从来都有一个梦想中的公司,十全十美,却高不可攀。它就是大名鼎鼎的“人家公司”。人家公司的工资涨幅每年百分之二十五,且每年涨两次;人家公司的奖金从来超过基本工资;人家公司的年假总是最少二十天;人家公司逢年过节发东西盈车满筐……就连餐厅,人家公司也办得价廉物美、服务一流。
出门左拐,去过港湾的同学们,应该都还保有一段美好的记忆。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三五成群,踩着初融的雪水,摇摇摆摆走向港湾。宽敞干净的餐厅里,有水饺馄饨、过桥米线、朝鲜冷面、辣子鸡丁、剁椒鱼块、红烧排骨、各色小菜,川湘鲁淮,一应俱全。更可宝贵者,十块管饱,十五包好。出得餐厅,每每感觉天空那么蓝、世界那么美,一步三摇,鼓腹讴歌,满载而归。唯可惧者,是大门口小保安犀利凛冽的眼光。每每走到门口,都需要收敛心神,或神色坦然,或谈笑风生,努力从气质上和人家公司相应。
做影帝是需要天赋的!每天到港湾大门口表演一次,十分吃力,最终俺还是退出了蹭饭团。也有一些同学需要道具辅助,自己打印了一些工牌,佐以灰色颈带,出入更加顺畅。但不久就听到了蹭饭团折戟沉沙的消息:港湾的小保安发威,俘虏蹭饭团员若干,截获了大批套牌,并佯装报警,百般恐吓敲诈,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港湾失守了,稍远一点的汉王就成了热点。汉王地下餐厅对外来户十分友好,互利共赢,共建和谐。只要充值的时候多交百分之十五的保护费,就可以尽情享受堆积如山的美味自助。只有两个小小的缺憾:一是人太多,汉王员工的饭点有点早,座位竞争激烈。二是距离远,夏天走上一个来回,汗流浃背。瑕不掩瑜,至今汉王依然是出门吃家的首选。
下馆子怎么样呢?可以自己挑口味,点菜自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北门这边的馆子还是少了些。东北旺人气不够,北门的馆子只能做中午这一单,到了晚上就艰难了。除了老马拉面这棵常青树,其他的馆子像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
我们组前年对华控大厦二楼的米线赞不绝口,随后它就人去楼空。去年初,我们看上一家叫做“吉来”的面馆,羊肉串鲜香硕大,刚把它列为定点,它就在门口贴出了店铺转让的告示。被我们吃倒的馆子还有很多,花溪米粉、东北菜、湖南菜、陕西面、等等、等等。有家山西饸饹面,老板忠厚老实,服务也挺贴心。吃到去年年中,忽然也贴了一张转让的纸条。我们心里一惊,很久不再去,后来再去打探,知道它又勉力支撑下来了。也许,冥冥之中,我们这伙蝗虫真的是饭馆纷纷关门的原因。最近很久不再去北门,也不知道山西面馆最终怎么样了,希望老板一切都好。
如果愿意多走一些路,到南门去,那里的人气就旺得多,也不用担心馆子倒闭的问题。老马在那里也有分店,形成合围之势,还有其他各色风味若干,以湘味为主,很是不错。南门内还有一家港式茶餐厅,名叫易豪,但我决不推荐。易豪是个纯国企的产物,口味虽然可以,服务却很窝心。现举一例:某日和一位穆斯林同事去,点菜时,俺交待道:俺这儿有穆斯林,千万别放荤油,切切。“切切”话音未落,只听得“切”地一声,服务生傲娇地笑道:“切!现在做饭谁还放荤油?想什么呢?”
如果把眼光放得更远些,在马连洼那里有家叫做“金手勺”的馆子,以各种花样的豆腐和干锅为特色,价位极低,口味极好,点菜到一个额度,还送一锅粥。最感动我的,是他们家的大包子,端上桌来的时候,面皮酥松,热气腾腾,需要两只手捧着吃。每当捧起大包子,嗅到香菇馅的气味,热气扑到脸上的时候,心里就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我乘班车路过软件园的大飞碟时,时而会想,这些破烂房子离高压线那么近,估计不会有公司愿意租。闲着也是闲着,如果办成超市或者美食街,应该能抢来很多客源。最近,大飞碟附近有一些施工动作,不知道会不会照着俺的幻想来。
也可以叫外卖。现在的外卖餐饮公司都是高科技了,上他们的网站或者聊天机器人都可以搞定。早晨上班时下单,就可以优哉游哉地坐等服务上门。俺们组每天中午要玩三国杀,这时外卖就显得尤其贴心。严寒酷暑或刮风下雨天,坐在屋子里等外卖,心情很不错。
方舟附近的外卖,我吃过五色谷、客为尊、美食嘉园、豆丁。外卖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是清汤寡水,菜不够硬。客为尊的农家小炒肉,打开盒子,里头全是农家。红烧肉是绿色的,一盒子芹菜,夹杂着些许肥肉丁。我去年开始吃素,转了个方向看,还是觉得它们很可恶,有事没事的,干吗老在菜里掺肉末?
外卖其实很神秘,你不知道这些盒饭是从哪儿来的。从前在后海银锭桥那里有一户人家,专做西红柿鸡蛋面,门脸很小,屋里黑咕隆咚,摆两张小圆桌。你上门去吃,他们就做,付钱就行,没有饭馆营业执照。他们更大的业务来源是附近的众多酒吧,客人在鸦片床上八卦得累了,就点几碗西红柿鸡蛋面,客人是向酒吧下单,面条从这家饭馆出锅。这就叫做外卖。
当老板看到我们点外卖时,就会鄙夷地说:又点地沟油啊?俺心里总会咯噔一下——或许她真相了。但想想她吃的是楼下,也就觉得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