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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寺

早晨五点半就上了车,向炉霍进发。

和甘孜州别的地方比起来,炉霍是一个建筑相当新的县城。1973年2月6日,炉霍发生7.6级地震(当时测定为7.9级)。 现在看到的建筑多是震后重建的,所以看起来十分光鲜。

我们把大个儿的行李放在炉霍卡萨大酒店,中午出发前往玲珑寺。 玲珑寺在炉霍南面二十多公里处的一条叫做易日沟的山谷里。 车到易日沟并没花多久,可从易日沟入口处到玲珑寺的路却很差,车走了一个多小时。 许多地方都需要我们下车,搬运木石,铺路垫桥。 虽然路很差,四面却是山壑幽深,峰林秀美,几疑世外桃源。 一条小溪汩汩地从山谷深处流出来,咚咚的水声时常相伴左右。

玲珑寺的住持是秋吉尼玛仁波切。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在忙着处理牧民之间的纠纷,我们在客堂等了片刻才见到。 仁波切身材很魁梧,面庞黝黑,目光明亮锐利。他用厚实的大手为我们逐一加持。 当加持到别人时,我瞧了一眼,只见他双目圆睁,示现愤怒明王相,但当他收敛眼光时,却是宁静慈和。

玲珑寺的连排独栋僧舍

玲珑寺的连排独栋僧舍

我发现藏僧和汉僧,或在藏居士和汉居士之间,有这么个不同之处:精进的藏僧(或居士)和我们交谈,听起来全是生活琐事;而精进的汉僧(或居士)说起话来,却是佛法不绝于耳。

见过仁波切,我们去管家巴登曲扎的住处小坐了一会儿。玲珑寺的僧舍是度假村级的,每座僧舍都是个独立的小楼,使用面积起码一百平方米,还有卫生间。僧舍的布局也很有章法,依山傍水连排别墅。

我们问巴登曲扎,这里的像你这样的一座房子要多少钱呢?他说,一万块就可以盖一座,只要提前一年预订即可。在这一年内,工匠们要选木材,把木材在水里浸泡,再拿到太阳下晒,如此反复多次,保证房子盖好之后不会出裂纹。

听到这些,再想想北京地产商的谎话连篇的宣传和高居不下的房价,大家感慨良久。

逢人就顶的老山羊

逢人就顶的老山羊

玲珑寺有一头白色的老山羊,据说它整日价在寺旁逡巡,逢陌生人就顶。事实也确实如此,它一见我们,就大踏步走了过来,随机挑选一个欺生对象,靠近了,先用牙撕扯衣服或者背包带,随后就是一歪脑袋,一双明晃晃的角咣当顶了过来。最厉害的一次,它甚至前蹄腾空,人立起来,恶狠狠地对着高峻猛扑。我们到巴登曲扎家的时候,它跟到了门口就不往里进了。我们以为把它甩掉了,谁知道从巴登曲扎家出来的时候,发现它就在路对面的墙根下趴着。也就是说,它一直在那里候着我们。我们刚跨出门槛,它就抖抖身子站了起来,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

玲珑寺正在建一座坛城,巴登曲扎带我们去看。坛城的中央大殿里供奉的是莲华生大师,四围佛像尚未安放。 坛城顶的密意坛城的地面上放着四十二尊佛像,还没有打开包装。

玲珑寺坛城上工匠调色的习作

玲珑寺坛城上工匠调色的习作

在坛城的一面木墙上,我们看到了一些随意勾勒却生气盎然的图案。巴登曲扎介绍,这些是画装饰图案和壁画的工匠们调好颜色之后,试色时画的。

从坛城出来,发现我们放在外面车上的饼都被老山羊啃了,可这些饼是秋吉尼玛仁波切刚刚赐给我们的啊!最可恶的是,这老山羊还照着中间啃,啃出一个圈来,我们都没办法掰掉它啃过的地方。高峻抓着它的角和它打架,它也不示弱,吭哧吭哧地埋着头又踢又打。

晚上回到炉霍,明天去道孚大神山

色达佛学院到洛若寺

色达喇荣佛学院

色达喇荣佛学院

色达喇荣佛学院的经幡

色达喇荣佛学院的经幡

色达喇荣佛学院的经幡

色达喇荣佛学院的经幡

早晨和铄铄高峻一道去爬卧佛殿方向的护法台拍学院全景。

拜见门措上师的人非常多,十一点半时就要在上师的院门口排队,十二点大门一关,就不能进人了。

凡拜见门措上师者,必发愿至少念诵十万遍金刚萨垛真言“嗡班扎萨垛哄”并放三百条生命。

中午拜见门措上师。门措上师是色达佛学院的院长,色达法王的甥女,也是莲华生大师的明妃——益西措嘉空行母——的转世。 进院门后上三楼,门措上师端坐在大鹏金翅鸟护持的金色法座之上,手持一柄伞盖,为前来拜见的众生加持。 由于拜见的人很多,只能受一下加持,匆匆呈上供养,赶快让给下一位。 好在上师的大房子没有什么家具,大房子里空空荡荡,很容易就找到一块空地,磕了三个长头。

离开佛学院之前得知,明天是学院供护法的日子,于是大家去买供护法的物品。 在小商店里,意外地遇到了去年十月来佛学院时在大经堂遇到的一位汉喇嘛。 他答应明天帮我们供护法,并请我们为玲珑寺的秋吉尼玛仁波切捎些东西。

从小商店里出来,看到龙泉边停了辆待洗的白色丰田PRADO,车号川V·09999,这是法王乘坐过的车,现在的主人是门措上师。 我们赶紧去帮着端了几盆水,擦洗了几把。

清绕尼玛从洛若寺赶来接我们,他找了一辆车,大家一起去洛若寺。

在洛若寺拜见了晋美桑波仁波切,他是大神山曲吉尼玛仁波切的密友,他们的一举一动和凝神谛听的表情都十分相似。 晋美桑波仁波切赐给我们一些闻解脱甘露丸,并为我们加持祝福。铄铄迫不及待地先尝了一颗甘露丸,晚饭时,世间的效果似乎就显现了: 继吃了两个糌粑(够多数藏族人饱一天)之后,她又连吃了三碗米饭。而且她扒完第三碗的时候,我的第一碗还没有完工!

简直怀疑她把米饭揣到怀里了。

殊胜的地方,违缘也大。正当吃喝得开心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喧嚷声。清绕尼玛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报告说,有个司机打上门来了。

先是,上午在学院时,高峻打听了一辆车的价钱,觉得比较合适,就对司机说,如果决定包他车的话,中午就打电话给他。 不料中午拜见门措上师,下午又乘清绕尼玛找的车,就忘了通知那司机了。 其实,从前面的约定上来看,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不打电话就意味着不包车了。 可是那位司机不这么想,他认为,如果没接到电话,就是我们默认包车的意思。 于是他开车到学院去找高峻,结果自然是找不着,他就到洛若寺来找,途中遇到了我们那辆——车顶上还系着高峻的自行车。 他就把我们的司机头上砸了个包,哥儿俩一直打到洛若寺。

我们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给他点钱,送走完事,免得大家烦恼。

转坛城

转坛城一百一十一圈,转到中途,高峻的自行车上来了。大家热烈庆祝胜利会师,纷纷在自行车前合影!

转坛城时,有一个小喇嘛到处向我们借手机打着玩,一打就是半小时,据高峻说,前天到色达县城时就见过他,当时他是在网吧里玩游戏。不料这么个逃学的小家伙,下午却成了我们的金刚兄弟,一起进了二楼的密意坛城——据色达法王授记,进密意坛城者,此生必得解脱。

顶礼密意坛城

顶礼密意坛城

从扎西持林到色达喇荣佛学院

堪布派了一辆车送我们到甘孜,而后我们包车去色达佛学院。 一路上年轻的司机不停地打瞌睡,格桑拉姆不得不时时为他捏脖子解乏。 高峻的自行车昨天到了色达,不过他决定在色达住一夜,沐浴更衣,明日去学院。 很让人惊讶的是,经过一个月的野外骑行,他竟然比一个月前还白嫩,想必是每天用防晒霜在脸上打腻子的效力。

傍晚到学院时,正在下小雨。铄铄和格桑拉姆住在堪布的阿妈家,小武和我住在一位叫日卓的学院管家的家里。

转经幡

今天围绕经幡阵转绕七周,到第七周时,我们绕得远了些,到最高处的大堪布的闭关房去了一趟。 听起来很轻松,其实转经幡不是件轻松的事情,经幡阵最南边有一个很陡的上坡,爬上去十分累人。 刚开始时转一圈大约得花二十五分钟,到后来,每一圈都比前一圈慢五到十分钟左右。

中午堪布和小喇嘛们在草地中间的大帐篷里耍坝子,我们切了个西瓜,洗了一大盘桃子送了过去。 堪布很高兴,临走时拿伞尖对着小武和我的腿戳了两下。

扎熙寺闭关院

老帕尼帮我们拦了一辆车,早晨7:30出发,开往甘孜县,我们在扎熙寺闭关院下车。

扎熙寺和扎熙寺闭关院并不在一个地方,扎熙寺距离马尼干戈比较近,在路北边;而闭关院则在其东面六公里处的路南。如果要描述得更感性一点,扎熙寺距离大路比较远,而闭关院就在路边,最醒目的标志就是它那震撼人心的巨大经幡阵。和藏区的许多花花绿绿的经幡阵不同,闭关院经幡阵地排列显然是经过精心规划的:相同颜色的经幡整整齐齐地连成一排,从山下的路上看起来,整个经幡阵犹如一道绚丽夺目的彩虹。

扎熙寺闭关院的经幡阵

扎熙寺闭关院的经幡阵

我们进闭关院的时候,十多个小喇嘛们正在搬运物品,打扫地面。这些孩子们(共四十多个)本来都是孤儿,是希阿荣博堪布收养大的。 希阿荣博堪布是扎熙寺和闭关院的住持。

堪布见到我们甚是高兴,说,你们今天来很好,昨天刚刚结束了一个法会,今天好清静!

刚刚结束的法会是为闭关院的觉沃佛开光,堪布以前去拉萨时,曾经为大昭寺的觉沃佛换过全部金装,而换下来的旧衣现在就穿在闭关院的觉沃佛身上。 法会上,当地人向堪布祈求雨水,堪布问,你们能否答应以后不再杀生呢?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堪布带领他们一起转绕经幡阵,一圈转完之后, 天上乌云四合,随后就是我们昨天在马尼干戈遇到的暴雨

当晚我们四人住在扎熙寺闭关院。

玉龙拉措到马尼干戈的徒步

玉龙拉措

玉龙拉措

在藏语中,“玉龙拉措”是“心倾神湖”的意思。传说格萨尔王的爱妃珠姆以湖为镜,对镜倾心,故名。海拔4040米的玉龙拉措又名“新路海”,这个名字据说是川藏公路的筑路工人取的。

我们昨夜扎帐篷的地方,是离湖水只有五米远的岸上,与其说它是“岸”,不如“堤”字来得贴切。站在湖边高处的白塔附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淡绿色湖水的东、西、南三面都由山围抱着,而北方有一条狭长的堤岸,拦住了湖水的去路。只在西北角留了一个缺口,从那里流出一条小溪,溪水流出后,立即折而向东,其北面就是川藏公路。溪流附近的地面比湖水低,全凭那条堤岸保护着。

这道堤岸不是人工筑成的,而是大自然的作品。

玉龙拉措是由雀儿山的冰川掏挖而成的冰川湖。当冰川从雀儿山上缓慢而有力地流下时,它啃噬着自己经过的地面,把大量的土石推到自己的侧面和冰舌前沿,形成冰碛。冰川消融后,它挖掘的深沟成了今天的玉龙拉措,而不能融化的冰碛留了下来,堆在了湖的四周,就成了我们看到的狭长堤岸。扎营的湖边有许多冰川搬来的巨石,上面铭刻着六字真言。

赤脚喇嘛

在玉龙拉措冰川下赤脚修行二十余年的喇嘛多嘉

站在玉龙拉措的北岸,顺着山谷向南看去,还可以看到那条已经退回山上的大冰川。据说冰川下有一位多嘉喇嘛,已经在此修行了二十余年。不论春夏秋冬,始终打赤脚,冬天湖水结冰时,还有人曾见他赤脚在冰面上行走。幸运的是,我们离开玉龙拉措的时候,竟在景区门口遇到了他。他面容削瘦,披散长发,僧衣破旧而洁净。他和蔼地跟我们打招呼,问我们从哪里来,又说: “明年你们还来,到冰川那里去的时候,就喊‘喇嘛多嘉!……’我出来接你们,保护你们上冰川。”

10:40,离开玉龙拉措。从玉龙拉措到马尼干戈有十二公里的路途,我们四人决定徒步过去。 虽然以前曾经徒步往返珠峰大本营十六公里,可那次是轻装,现在却我们背负着全部的辎重,所以对这十二公里不能掉以轻心。 开始并不觉得吃力,走了七公里后,肩和膝盖开始隐隐发痛。小武和我轮流拎摄影器材包,每次轮到我把包给他的时候,都觉得浑身一轻,舒服极了。 沿途经过大片的牧场和农田,眼下虽然是雨季,路边的草却干枯得发红了。

雀儿山

雀儿山

13:25,到达马尼干戈,住在帕尼酒店。

多年以前,马尼干戈以“西部牛仔风光”著名:一条街就是这座小镇的全部,在镇子上随处可见骑着高头大马、挎着长刀的英武的康巴汉子。 现在,当我们坐在帕尼酒店的二楼,一边倚着栏杆喝水聊天,一边欣赏小镇风情时,不时闯入我们视线的,不是高头大马,而是一辆辆摩托车。 我们没有责备别人使用更好的交通工具的权利,但是如果马尼干戈在旅行者的心目中失去了特色,将来大家也许不会在这里停留了。 或许那时马匹又会多起来,最终达到一个平衡吧。

街上有几条狗,逢骑摩托车的就追着咬,即使没骑摩托,只是站在车边,也会被它们赶开。我们猜想它们有亲戚被车撞死过,或者自己吃过摩托车的亏。

帕尼酒店的老板就叫帕尼,有三个儿子。最小的儿子名叫四朗群培,很是高大英俊。 藏族人有名无姓,两代人的名字没有必然的重合部分,但是我们叫四朗群培“小帕尼”,老帕尼并无意见。 这说明老帕尼毫不掩饰他对小儿子的钟爱,说他“既不吸烟,也不打牌”,隐隐有将来传家给他的意思。

老帕尼也很乐于发表对客人的看法。他说,他遇到过的最无礼的人,就是日本人。 曾经有个日本人到他的店里来吃饭,看见旁边一张凳子——并不妨碍他走路的凳子——也要跑过去踢一脚。

下午四点多,雷阵雨。帕尼说,下雨好啊,这里已经三个月没有下过雨,田里的青稞还没有结子就黄了。

晚上八点半左右,铄铄和格桑拉姆的包车到了,她们的司机不认识帕尼酒店,就下来问路,不料他问的正是我们。 她们三天前从北京飞到成都,然后从康定、炉霍、甘孜一路赶来。明天我们一起去希阿荣博上师仁波切驻锡的扎熙寺闭关院。

德格印经院

印制唐卡的老僧人

印制唐卡的老僧人

德格印经院在德格县城东南角的文化街上,全名是“西藏文化宝藏德格印经院大法库吉祥多门”或“德格吉祥聚慧院”。 1729年,德格第十二世土司兼第六世法王却吉·登巴泽仁在自己的家庙更庆寺修建佛殿,用以刻版印经。 虽然更庆寺是萨迦派的大寺,印经院出版的经文却兼收并蓄,并不局限于萨迦一派。 现在,德格印经院是藏区规模最大和经版最丰富的印经院。

印经院八点半开门。我们到的时候,院门还没有开。 门口有五六个扛着印经用纸的工人,也在等开门,他们肩上的纸张已经裁成细长方形。 印经院周围有许多转寺的人。据说,围着这座印经院转绕一千一百一十一圈,即可成就。 这次没时间转这么多圈了,先转三圈,和它结缘吧。

德格印经院山门的孔雀

德格印经院山门的孔雀

萨迦寺中央大殿顶上的孔雀

萨迦寺中央大殿顶上的孔雀

哲蚌寺的吉祥兽顶

哲蚌寺的吉祥兽顶

以前有朋友跟我提过,德格印经院有一处与众不同,在它的山门顶上,是时轮和两只孔雀,而不是时轮和吉祥兽。 当时大家都对个中原因很感兴趣,可一直没参透。现在我知道了,这是萨迦派寺院的标识。 老实说,在萨迦寺的时候我还真没有注意到。 回头翻翻萨迦寺的照片,果然在中央大殿的顶上看到了两只孔雀,印证了这个说法。 作为对照,我把哲蚌寺的吉祥兽顶和萨迦寺的孔雀顶都搬到这里来。

印刷工人

印刷工人

刚刚围着印经院转完三圈,门开了,一张桌子搬了出来,原来是售票处。印经院门票二十五块,是四川藏区少有的收门票的寺院之一,不过这一点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一座印刷厂,我们进去是会打扰工人们的。

印经的过程是纯手工,工场在正殿二楼,阳光从大殿和外墙之间的天井洒进来,却并不直接照射工场,所以工场里的光线明亮而柔和。

工场里有十个工位,我们去的时候,一些工位上在印《甘珠尔》(《大藏经》经部),另外一些在印《丹珠尔》(《大藏经》论部)。每个工位上有两名工人,一人主要负责经版的动作,一人主要负责纸的动作。以印制十张双面经文为例,两人的动作配合是这样的:

经版操作者 纸张操作者
将经版放在腿间的斜架上,使即将印制的第一面朝上。
右手刷子蘸墨或朱砂,以刷子涂抹经版。 左手从纸架上取一张纸。
双手扶持经版。 将纸铺在经版上。
双手支撑经版。 滚筒在经版上滚一次,再将经文搭在左腿上1
重复以上三步骤九次,然后使经版另一面朝上。 重复以上三步骤九次。
右手刷子蘸墨或朱砂,以刷子涂抹经版。 左手从左腿取一张纸2
双手扶持经版。 将纸的白面铺在经版上。
双手支撑经版。 滚筒在经版上滚一次,再将经文放在右手纸架上。
重复以上三步骤九次,然后换经版。 重复以上三步骤九次。
  1. 印到第十张时,这张纸不需要挂在左腿上,而是从经版上取下后,持在手中,等待经版翻面。
  2. 如果是第一张背面经文,则这张纸是从经版上取下来并直接铺在背面经版上的,参见注1。

整个过程中,二人的动作配合毫无舛错,取经版、蘸墨、刷墨、取纸、铺纸、滚印、下纸和翻经版的步骤全部一气呵成。耗时最久的是将纸铺在经版上这一步,但是在配合娴熟的工人们手下,这一步也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而且纸张一次到位,丝毫没有比来比去的犹疑。我计了一下时,最悠闲的工人们也能在一分钟内印好十份双面经文。

看着工人们充满韵律感的动作,想着每天有那么多经文从他们手里流传到藏区的各个寺院,他们的功德何其之大!心中忽起无常之恸,真想当下对他们恭敬顶礼,在藏区,这是我心中第一次升起这样的感觉。

印经工场的身后,就是一排排搁放经版的架子。据了解,德格印经院共收有经版三十二万块左右,而且每天都有新的经版进入这个房间。 看着架上密密麻麻的经版把手,不禁有些担心:有这么多的木头,老鼠一定很喜欢这个地方。后来知道,经版用狼毒草药水刷过,老鼠和虫子是不会啃的。

存放经版的木架

存放经版的木架

印经工场的西侧殿,是印制布唐卡的地方。我们进去的时候,一位老僧正在撕用来印唐卡的黄布,他头顶的两排绳子上挂着印好的唐卡, 面前搁着一块木版,图纹细密反复,一丝不苟。老人不会汉语,只对着我们微笑,阳光照在他手里的黄布上,洒透了整个房间。

一楼东侧殿是护法殿,其对面是压平经文包装储运的工作间。 一楼西侧是洗刷经版的地方,有许多人在那里取洗过经版的水,用以加持身心。我们灌了满满两瓶,又请工人们到楼上为我们装了小半瓶朱砂水。

如果只看到早晨站在门口等开门的运纸工人们,你可能会得到一个错觉,以为印经院的流程是从进纸开始的。 这种错觉很容易纠正,只要向印经院对面看一眼就行了。那里有一排房子,房子前面有个平台,平台上有一个水槽,一群妇女围在水槽边,她们在抄纸。

黄褐色的纸浆就放在一个小木桶里,用一个大勺子舀进绷着纱的木框,然后大家一齐动手把纸浆搅匀,静候十几秒钟之后(比我想象得快多了), 木框就可以从水里拿出来了,这时再把纸面稍加整理,挑去过于粗大的纤维,就可以拿到阳光下去晒了。 为了防蛀,纸浆是用狼毒草制作的,所以抄纸的妇女们都戴着手套。

造纸

造纸

如果你再向那排房子的墙根下瞧一眼,就会把“抄纸是印经院工作的第一流程”这个匆忙的结论及时止住。 那边地上有许多小篮子,里面装的是狼毒草根。两三个妇女坐在旁边削草根,削好之后捣烂,放在水里沤上几天,就成了纸浆。 抄纸水槽的西侧,是雕刻经版的工作间。可以说,如果可以证实德格印经院种植狼毒草和雕版用树材的话,那么它就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了。

削狼毒草根造纸浆

削狼毒草根造纸浆

雕刻经版

雕刻经版

到印经院的店里请了《般若经》的一部分,十分沉的三大包,没办法背着它们走剩下的路,只能寄回北京了。

在印经院门口和几个孩子聊天,聊到上师仁波切了,小武给了他们几张仁波切的结缘卡片,这时许多转经的人们拥了过来, 把我们手里的一盒结缘卡全都分完了,还拍拍我们的包,看看有没有剩下的。到了藏地这么久了,头一次看到人们这么亲近佛法……

14:45,乘包车离开德格,前往马尼干戈。17:20,翻越川藏北线第一高度——雀儿山口,5050米。
18:35,玉龙拉措。胖瘦两旅伴和我们俩决定今晚在湖边搭帐篷过夜。

雀儿山口

从昌都到德格

08:08,离开昌都。11:42,宋拉爽山口,4481米。15:30,车到江达。从昌都到江达的228公里到处都在修路,黄土遮天蔽日。

西藏界石到了江达就赶紧找车去德格,找来找去没找着,正在着急时,一辆空小面驶进了停车场,车牌是四川的。 我们扑过去问他去不去德格,车里有俩小伙子,说:我们刚刚从德格开到江达……来这里玩的。 小武说:江达有啥好玩?全是烂石头破土路,回去回去!

于是我们就上了车,七十块一个人,旅伴也换成了一胖一瘦两位朋友。

16:45离开江达。19:23,车经过金沙江大桥(海拔3045米),此时的金沙江还很窄,水量相当小,所谓的金沙江大桥也就五十米长。 过得桥来,回头望去,江对岸有一块刻着“西藏”的巨岩,提醒人们:你们刚刚过的,是川藏的界河,你们已经离开西藏了!

那两个小伙子很热情,从我们一上车,他们就致欢迎辞,听起来跟专业导游似的。 再交谈一会儿,知道他们在德格的林业部门工作,今天俩人请假出来玩,不料刚到江达就被我们赶回来了,也算有缘。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到四川这边,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心情也好了许多,因为再也看不到江对岸的人们那种敌意的眼神了。 路上的藏族孩子们看我们的车经过,一个个停下来敬队礼,我们受宠若惊,还礼不迭。

20:00,车到德格。住在二十块一张铺的一家家庭旅馆。

从八宿到昌都

早晨,昨晚的司机把我们卖给了另一辆去昌都的车,估计他们自己就掉头回察隅了。

6:10,离开八宿。9:03,经过业拉山口,山口对面的岩石呈现古里古怪的骆驼群的样子。9:25,班车经过帮达县,从巴松错开始同行的两位台湾女孩下了车,走滇藏线去了。

14:00,班车到达昌都,住在安吉招待所,这家招待所其实是户人家,里面估计本来是个三室一厅,如今在里面打了许多隔断,分出六、七间房来。房费每人20块,可以免费洗衣服。

很倦了,就没出去逛县城,但据出去的人们回来报告说,两条江边的人们都往江里倒生活垃圾和污水,弄得澜沧江非常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