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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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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高考作文题目,全部还是无厘头和无病呻吟。何时中国的作文题目能够转向真正考验能力(而非三观)的说明文和记叙文?
我来毁一下三观吧。
北京卷——当爱迪生看到手机
爱迪生看到手机,脸腾地沉下来:“无线的?你们他妈的还是用了特斯拉的东西?我呸!”
“啪!”摔了。
“啪!”又摔一个。
啪!啪!啪!……
(凑齐800字)
……他就这么摔到手酸,乘着时光机穿越回去了。
辽宁卷——沙子和珍珠
一位年轻人事业无成,一天他在海滩上遇到一位老人。
老人抓起一把沙子扔在沙滩上,问“你能找到吗?”,年轻人说不能。
老人又抓起一颗珍珠扔在沙滩上,问“这回呢?”,年轻人说“能”。
这时他恍然大悟:原来,只有被包养,才能出人头地。
后来老头做了他干爹。
有时,程序写得太高效,刚刚按下回车键或点确认,就瞬间看到了运行结果。造成一种错觉,仿佛程序做出反应是在按键之前似的。
和同事讨论了这个错觉的来源,并试图从科学角度做出合理解释,结论是,这是可能的。解释如下:
“按键”的信号从大脑发出后,经过颈椎流向手臂手指,产生一个肌肉收缩的动作,手指按键操作完成,这时,有两个事件同时被启动:一、是手指按键的触觉信号经由手指手臂颈椎传回大脑,让大脑相信键被按下去了。二、是电信号从鼠标传进计算机,启动运算显示结果,屏幕上的信息传入人眼,以视觉信号进入大脑。
比较两个事件的路径,不难发现第二个事件的传输途径更加高效,全程光电,只有从眼睛到大脑这最后一小段距离是神经传输。一下没明白?试着假想一下,你的胳膊有一百米长,就会明显地感觉到这个时间差,眼睛看到运算结果一两秒之后,手指上才传来“键已按下”的确认信息。
大家击掌相庆:耶耶!被伪科学成功解释了!
北京的春天是灰黄色的。浩浩荡荡的风裹挟着一天沙土,在虚空中轰隆轰隆地运行。有的土不想再去天津,就提前下到地面来了。我走在满是土腥味的风里面,身后拉着两道黄烟,悻悻地想,同一个黄色大锅盖下,还罩着毛子强先生,他有一辆车可以挡土,我却在这里一边喝风,一边还得替他接电话。
找到毛子强的那天,我要把手机漂亮地甩到他桌上,狞笑道:车,老子开走,轮到你接电话了!
有时我又咬着手指头想,干脆,下次再有保险推销电话,我就替毛子强续上五十年的保险算了,谁家的保险都要,反正走毛子强的帐。
刚起这个念头没多久,车管所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毛子强先生,你的交强险已到期,年检也得做了。
这意思是说,有那么一晚,我拖着两腿回到家里。刚刚拽开门,就嗅到浓重的生人气息,正自惊疑,几个黑影从房子四角悄没声地掩了过来,一声唿哨,俺被按倒在地,几束刺眼的电筒光柱齐刷刷打到脸上,黑影甲喝道:毛子强!你闯灯肇事,撞死那么多人,终于抓到你了!黑影乙对着步话机喊:洞洞幺,洞洞幺,目标定位成功!目标归案!
还没踢飞毛子强的门板,毛子强先把我生擒。这可不妙,我得抓紧了。
我到网上去搜毛子强,头几页的结果是:
鬼子强还是毛子强?
德国人再狠也比老毛子强。
五毛被毛子强奸,还高兴得要死……
算了,老子认栽。一分钱一分货,免费的路子不靠谱。
多年前,和同事们包车去京郊。吃饭时,包车司机凑上桌来,摸出几份保险传单,恳请我们照顾一下,留个联系方式。俺犹豫片刻,把手机号后几位分别加一减一,名字也填了个假的。后来问同事,他们也各有高招。司机大叔的怨念,也许幻化出了毛子强。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对那个终极问题“你不是毛子强那你是谁?”我的确没有把握回答,从小到大,见到的人都叫我田深,然后我就信了,还对初见的别人这么介绍自己。可现在大家叫我毛子强,我却不肯信,还想在北京城的某个会所里把毛子强揪出来,证明给大家看。
这一定是因为小孩子容易哄,我一身冷汗地想,幸好,从小大家没把我称作一条狗。
我又一身冷汗地想,万一我就是一条狗,而只是被大家定义成了人呢?想到这些,我两手不禁动了起来,试图再确认一下自己既没有尖牙也没有尾巴。
没用的,一个声音淡淡地笑道,你眼里的、耳朵里的、心里的世界都是你自己的,如果你早已认定自己是人,那么你当然摸不到那条狗尾巴。你说的狗,也不是大家说的样子。
有时我又想,可能我真的就是毛子强,或者毛子强就是我。道家有门方法叫夺舍,舍者,房子也。房子者,身体也。也许毛子强夺了我的舍,也许是我夺了他的舍,可不管怎样,都没法退货了。
站在地铁里,我盯着对面的小朋友想,万一我把持不住,灵魂在躯壳里这么一挣,就会霎时间透过他的视线,回望到曾经的我自己,只见他目光瞬间焕散,面色松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车厢里四下惊叫,而我,低头凝望这被我住得敝败废旧的躯体,看他的瞳孔慢慢放大,手脚在脊髓的控制下无节律地抽动。他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是两秒钟前由我吸进去的。裤裆湿了一片,是他失禁的尿液。在他的头骨里面,大脑开始液化。他只是一坨肉而已了,我平静地转身,挤过身后慌乱攘动的人群。屏蔽门开了,我面带得色地走了出去。
妈的,夺舍之前,我应该先摸清毛子强或者我自己的家底的。那辆倒霉的奥迪车,也不知在哪个该死的停车场慢慢生锈。
接到一个电话,又是找毛子强。
我说,我不是毛子强。
电话那头问:那你是谁?
我一下子被问住了,我不是毛子强,那我是谁?
以前去国企拜访客户,被传达室的老大爷拦住,不问我找谁,却问我是谁,一样一样的句式,一样让我语塞好久。
我特想知道,怎么回答能让老大爷把我放过去。我还想跟老头儿说,这问题太难了,你能不能换个问法,问我不是谁?
自打四年前开始,每到七月,就有卖保险的电话打来,喊我毛子强先生。如果是个女人,还叫得更甜腻:毛哥——带着悠长的颤音。
起初我经验不足,生硬地说:你打错了,我不是毛子强。
后来我有点怒,又补一句:请你们修改一下数据库,别再打这个电话了。
然后我懊恼地想,他们未必听说过数据库这样东西。
偌大的北京,无数个地下通道里,有无数个披头散发的小伙儿,抱着把吉他,逼哑了嗓子唱歌。旁边有无数个中年大叔,和小伙并肩摆摊儿,地上铺一块布,摊开一本阔佬花名册,毛子强就在花名册里面。
也有短信源源不断地发过来。除了一部奥迪车的车险,毛子强还请过家教,住过大北窑那边的万豪酒店,都是我的手机号。
我就有点恐慌了,这几个行业跨度挺大的,毛子强怎么总是不小心留成我的号?
我特别想找到毛子强。我脑子里转过无数次这样的镜头: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毛子强坐在大北窑某处的一个写字间里,忽然门被一脚踹开,平趴在地。京城的灰尘四下飞扬,几只蟑螂惊慌失措地奔逃藏匿。尘烟散去,我摘下墨镜,酷毙了地说:毛子强,游戏结束了!
然后我就猛扑过去,一手揪着他的领带,一手掐着他的脖子,摇得他散架地怒吼:你害老子找你找得好辛苦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一枚腐女看到这段,眼睛熠熠发光地说: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毛子强的渴求……
我也觉得,揪住领带这个动作,一脸仇恨的外表下,满满的全是爱……
像是老爹找到离家出走三年的女儿一般,像是小攻找到赌气作践自己的小受一般。
所以我决定不再文艺。灰尘散去,我一个大步跨过地上的门板,叉开五指,打他一个满天星。他木然地瘫在椅子里,一行细细的鼻血从左鼻孔涓涓流下。我从怀中摸出砖头大的手机,砰地一声,戳在桌子上,吼道:老子才是毛子强!
噼里啪啦一阵闪光灯,一群狗仔、车险销售、家教老师和万豪酒店前台,手举着拍立得和录音笔,围着我们弹冠相庆:耶耶!他终于认了!
再打出一个条幅:自己和自己的相遇。
呸!围观使文艺变成二逼。于是我决定改写如下: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毛子强在大北窑的一个写字间里。手机响了,他听到的问候是:你好,毛子强先生吗?
他的额头冒汗了,忽然感到很热。他扯下领带擦脸时,写字间里多了一个人,就是老子。
我深深地盯着他的双眼,语气平静如水:说吧,为什么栽赃我?
昨儿听老板说她二十年前的同学,有一个顿顿吃馒头,省下钱来买光鲜衣服的,后来晚节不保,偷了同学的钱。我果断猜测这同学长大后做了公务员,猜对了!
细节补充:此人偷了几百块钱之后(那个年代,几百块够花一个学期的),还跑到邮局把钱汇给自己,试图制造家里寄来的假象。可他填错了所有的地址,这钱就算白送给邮局了。对其前途的猜想,就是基于这些特征:贪、偷、作假、打肿脸充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