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 ‘ 2007年02月 ’ 归档

从巴登家去瓦西扎噶

巴登好不容易在仁达乡找到一辆小车,送我们去道孚。

开车的是姐弟俩。他们说,本来是他们的父亲开这辆车的,今天他父亲上山供护法去了,就让他俩来。 还说,让他们千万别去瓦西扎格,那里路太烂,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小武一听,就使劲地求他们,说到了道孚估计也没车,瓦西扎格那条路我们都很熟,开过去不会出问题的。

他们听了开始犹豫,这时我的电话响了,一瞧,是上师曲吉尼玛仁波切打来的。因为K.O.不在身边,我就请姐姐接电话。 她和仁波切说了一会儿,又和弟弟商量一阵,然后对我们说:我们送你们上大神山吧,就跟我爸说,我们去道孚亲戚家玩了。

下午四点半,我们终于开到鲜水河西岸的山路里了。 然而山路实在太陡,姐弟俩的小车开不上去,最后只好弃车步行。 小武要给姐弟俩四百块,说他们冒着挨骂的危险把我们送到这么远,实在太过意不去。 他们怎么也不肯收这么多,最后只拿了三百块,下山回去了。

小武和铄铄留在下车的地方看行李,派我到山里的村子里去找摩托车或者拖拉机。 我沿着溪水一路走上去,先遇到了一位骑马下山的老汉,他说,从这里到村里还有一个小时。 我一听眼前直发黑,想想沿原路回去也不可能有别的办法,只好咬牙接着往上走。 又走了十五分钟,又遇到两个骑摩托下来的村民,他们说,村子里已经有两位出家人开着摩托和拖拉机等着了。 村子也不远,十分钟就到。 虽然他们提供的路途远近的信息和那位老汉说的相去甚远,可我喜欢听,于是请他们捎个话给铄铄他们,接着往上走。

不久,就看到让波和路桑开着摩托下来了。我对他们说,小武和铄铄还在下面山里,他们就又骑着摩托回去了。 再过一会儿,我终于听到了拖拉机的突突声。

巴登家

巴登说,他的祖父原是汉人,姓黄。 民国的时候在湖南杀了人,逃到甘孜来,就在这里的山上安了家,还娶了当地的藏族人为妻,生了几个孩子。 他教了当地人许多农业和医药的知识,基本上化解了他们的敌意。 又备了一把枪,抗拒土匪的袭扰。 现在巴登父辈的四户人家还住着山上。

巴登说,山上还有一条地道,可惜现在不能领我们去看。 我们问为什么?他说,上了山,给他们看见了,肯定要留你们过夜,而且为了公平起见,每家都要留你们过一夜……

翻译偈颂

在巴登的帮助下,把曲吉尼玛仁波切去年在普陀山和九华山留下的四段真言译出了两段:

藏音 汉意
嘉根酿吉恰得彻巴利
朗从夏那巴格登比拉
所瓦得所华义卓瓦根
擦密酿吉珍比特作吉

达呢德内才热檀嘉德
言潘向却森吉括故尼
杰知南卡尼吉瓦达德
宽宁卓瓦珍比特托效

一切佛之如水大悲心
持执珠串白莲菩萨前
祈愿身具无量慈悲力
得度无量无边诸有情

我愿今起生生世世中
利他觉心如衣永不离
乃至恒久虚空一切劫
愿具度尽无量众生力

嘉根:所有佛的。酿吉:慈悲。恰得彻巴:像流水一样。
朗从:念珠。夏那:手持。巴格:白莲花。登比:菩萨。
所瓦得:祈祷。华义:观想不尽的。卓瓦:众生。
擦密:无量。珍比:度化。特:能力。作:具有。吉:愿。

达:我。德内才热檀嘉:从今开始所有的生生世世。
言潘:利他。向却森:菩提心。括故尼:像衣服一样贴身。
杰知:永远。南卡:虚空。尼吉瓦达:时间存在。
宽宁:从天到地。卓瓦:众生。珍比:度化。效:愿。

玲珑寺转山

今年是火狗年神山会,是玲珑寺神山的本命年,因此转绕玲珑神山等同于转绕所有神山。在玲珑寺转山六周,终于赶在新年前完成了今年的十三圈,圆了十三亿莲师真言的功德。最后一圈是和秋吉尼玛和邬金曲扎两位仁波切一起转的,极为殊胜。

日浴高原

从雅安到泸定方向的车穿越二郎山隧道之后,很快就会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从这里可以远远地看见大渡河。而真正让我记住这里的,是它动人的名字:日浴高原。确切地说,我还不是太清楚,“日浴高原”究竟是这个地方的名字呢,还是风景的名字,就像“云起黄山”一般。山谷里有一块高地,顶是平坦的,上面有几户人家,几块开垦过的田地。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哪怕一路行来云遮雾罩,到此也总是阳光醉人。记忆最深的一次,是2005年10月路过此地时,空中浓云密布,却开出一隙天光,不偏不倚地照射在那块高地上。

下午一点半到了道孚,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快过年了,车都歇在了家里。在大街上寻了许久,遇到一辆车,听说我们要进玲珑寺,开了个二百七十块的单程天价。给玲珑寺的管家巴登打电话,方知他已经回到山谷外的家了。他告诉我们用不着今晚进山,明早也不迟,因此找个车到他家就行了。三点钟,有一位司机问我们去不去炉霍方向,而且车费并不贵,二十块一个人。我们说,我们不到炉霍,在玉麦比村就下。他问:是不是到巴登家?——暗号对上了。晚上六点,我们到了“著名的巴登”家。

过期的老外也是老外

经过了四十个小时的折腾,火车终于在早晨六点钟晃到了成都。大家决定出站后先去售票处,看看能不能弄到回程票。 刚刚出站,就看到车站广场上搭了个临时的大棚,里面攒动着乌压压的人头,还未走近,就被嗡嗡嗡的声音笼罩住了。

我们从售票处出口进去侦查了一下,发现情况是这样的: 外面的大棚就是为买票人搭建的,从大棚到售票大厅共有五六个梯队,一个梯队放完了,下一个梯队补上。 每个梯队都有大群的警察看管,只许出不许进,想插队是不可能的。 我们站的地方不过是售票大厅第一梯队的外围,根本到不了他们排的那些售票窗口。 看那阵容,说不定他们午夜时分已经在此站队了。

铄铄和小武又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后,发现我们站的地方有两个面对特殊人群开放的售票窗口。 如果我们是大人代表、记者、军人、老外的话,可以排这两个窗口的队,两个队都很短。

他们还发现一个队里面有个老外和他的亚裔太太,就让我求求他们,看能不能让他们替我们带几张票。 售票窗口上面写了:每人限买三张票,如果他们每人买三张,就正好把我们四个人的票带全了。

于是我就去和那老外搭话,说我们刚刚乘火车到了成都,马上就得去甘孜,想买十天后的回程票,请他们帮个忙。

那高个子男人倒是很和善,一双褐色的眼睛看着我们,一个劲地点头。 不料他的亚裔太太发话了,她说:我理解你啊,可是我虽然能帮你们,却不能帮这里所有的人。 言下之意:对广场上的那些人不公平呐。于是那男人也只好说:抱歉,不行,祝你们好运。

看样子好像没办法了,我却不舍得离开这队伍,站在里面使劲想点子。这时铄铄拿了张纸过来,说: 小武让你只管对售票员说英语,就说证件没带,火车的车次都在上面写着呢。 我接过那张纸,仔细看了看,是我在Keithley的工作便笺,上面还有美国的公司地址,心想,嗯,这样有点希望了。 于是摸出笔来,在上面装模做样地对车次和日期勾勾圈圈。

勾着勾着,忽然想起来,我的美国驾照还在钱包里搁着呢,拿它冒充老外就更逼真了。 虽然驾照过期一年了,不过总可以试一试。

摸着驾照,心想,在这紧要关头,念念喇嘛钦应该不过分吧。

又过一会儿,清理队伍的警察来了,他们沿着这两个队一个一个地查证件,看有没有草根妄图买大人们的票的。 他们是被一位气愤愤的大人代表喊来的,因为那位大人怀疑他被一个草根插了队。 事实证明他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人确实没有拿出什么吓人的证件来。 可是那人很壮,警察都揪不走,又不敢太使劲地揪。 也许是怕推搡之间伤着队伍里别的老爷们,也许是更怕这人是一位微服私访的老爷。 最后警察们只对他说了句“不看到证件,售票员不会卖给你票的。”就撤退了。 查到我时,我把那张驾照亮了亮,说:外国驾照。轻轻松松混了过去,信心大增。

考虑到每人只能买三张票,我问身后的小伙子,我们有四个人,我能搞定三张,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一张。 他问我车次和日期,居然和他的一样,买起来毫不费力,于是欣然答应。

七点——窗口标明的售票时间——到了,售票窗口还是没开,两个售票员倒是坐在那里了,却在旁若无人地喝茶聊天。 不但我们,草根区的窗口也都没有开。又过了半小时,里面的人终于动了起来。 按机器电源,等机器启动,又仔细地擦拭了半晌终端屏幕,终于开始卖票了。 我暗暗地想,网上看到的黄牛党自述也许是真的,车站和黄牛是沆瀣一气的,这段时间应该是黄牛们的抢票时间。

排到我了,我把驾照亮了过去,那售票员不认识,问是什么东西,我说:美国驾照。 他说,我去问问哦。就问另一个窗口的售票员,那人也摇头,然后他就拿到后面去,和一个端着茶杯的女人撞上了。 他就问那女人,只见那女人瞟了一眼驾照,立刻果断地往我这个窗口伸手一指。售票员就回来了,清清嗓子,问我:

“哪一天什么车次?”……

很快四张票就都到手了,虽然和所料相同,硬卧没戏的,但是有座位已经很让人满意了。

据铄铄事后分析,她一看到那女人果敢的手势,就料定事情成了。 那厮当然也不认识那张驾照,但是在下属面前,她怎么肯对着驾照琢磨五秒钟以上呢。 那岂不显得她眼界太浅、经验不丰?而且她肯定不会说这驾照不能用,否则万一确是有效证件,她岂不丢脸?

江山宫阙图

K.O.所作《江山宫阙图》

K.O.所作《江山宫阙图》,配《季鹰帖》

为什么不说“太白了”?

人到了一间黑屋子找东西,找来找去找不着,大概就会感叹道:“这里太暗了!”或者“太黑了!” 而乍一走到刺眼的阳光下,就会说:“太刺眼”或者“太亮”,却不说“太白”。 相似的情形在看照片时也有,大家看到曝光不足的照片,就说太暗或太黑,对过曝的照片,就说太亮,没有说太白的。

为什么不说“太白了”?我猜想的原因是这样的:人眼有视锥细胞和视杆细胞,视锥细胞感受色彩,视杆细胞感受明暗。 在暗处,视锥细胞不活跃,人眼用视杆细胞看到黑白色调的景物。这时说环境是“暗”的或者“黑”的,用词都很恰当。 而在明亮的地方,除了视杆细胞发现了亮度提高之外,视锥细胞也同时看到了五颜六色的风光。 这时,一个用来形容颜色的“白”字就不够用、或者会用错对象了。 比如有一张百花盛开的草原风光片,挺美的,只是明显过曝。 如果我说“太白了”,花花草草们大概都会说我偏心眼:“你凭什么不说‘太绿了’?” 有比如我看着明亮的蓝天,感叹道:“太白了!”天空大约就要抗议说:“我在北京难得蓝一回,我容易吗我?”

取经队

取经队

取经队

做了所有拼音字母的识字卡,把所有的辅音放在左边,把所有的元音放在右边,中间画一条分界线,然后告诉K.O.: 从右边拿一张或两张卡片,从左边拿零张或一张卡片,再加上零个或一个声调,就成了一个汉字的拼音。

K.O.真是太乖了,念了一天的拼音。我休息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安安静静地画画。

晚上,他让我给他画唐僧师徒四人,高高兴兴地拿到他房间里,过了十五分钟,他就拿着临摹回来了。

南京偶见

中午去狮子楼吃饭,然后沿街乱逛。走到药科大学门口时,忽听见身后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回头一瞧,一个穿蓝布衣服、五十来岁的小老头正在追两个军人装束的,一边追还一边喊“抢东西的!” 三个人很快消失在前面弯道的拐角后。

心想:嗯,这年头,假扮军人的还真多。

转过拐角,发现老爷子已经追到了那俩人,还抱着其中一位,唯恐他跑了,没被抱着的那一位正在气喘吁吁地打手机,似乎是在报警 (咦,看样子还不是假的)。群众们也纷纷开始组织围观。从围观人群外经过的时候,恰巧听到老爷子和被他抱着的那位军人的陈述。 大致意思是,老头的儿子在军队里出了事(也许是犯了事,七嘴八舌的没听清楚),这俩人把他儿子送回他家。 老头说:啊,我儿子出了事你们就不管啦?就把俩人扣在家里。这两位被关了九个小时后才瞅机会跑出来,不料又被追上了。

单凭两方说话,也不好分个是非曲直,我很疑惑的是另一件事:两个大兵怎么会被这么一位瘦小枯干的老头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