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博物院——重逢时的发现
确切地说,题目起得有点大,今天在馆里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刚够在藏传佛教展厅里走一圈的。这篇博文的主体部分是对展品的一些疑问。
刚领完票,就留意到一辆超长厢式大货车停在院里,上面有“流动博物馆”字样,及汉砖的车马图案,这应该就是四川博物院推出的@大篷车流动博物馆。
包括文博系统在内的各种事业单位有个积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宁可不办事,也不敢尝试新东西。所以不管流动博物馆最终效果如何,我都为川博敢想敢做的创意赞一个。
进馆时已经下午两点一刻了,时间只够走走佛像展厅,这样也好,因为范围小,所以可以细看。注意到了一些进步,也发现/确认了不少疑问。列举如下。
先说进步:在《辨识佛像》系列的《降阎魔尊》一章里,我提到过川博的这个标牌:大威德金刚被取了个商务洋名“Davidus”。今天去看,标牌已经换了,上面的用词是Vajrabhairava。看标牌的颜色质地,应该是和所有的标牌统一批量更换的,未必是主动纠错的结果,但至少说明川博有不延袭错误的机制,很好。
再说疑问。
首先要确认的是《具誓金刚、善金刚、单坚护法》里提到过的这尊可疑的“财宝护法”。这次去,他从背靠墙的展柜挪到展廊的正中通道了,我就有了围着他看一圈的机会。围着看一圈之后,我认为当初对此像命名的怀疑是站得住脚的。
这尊像的头顶——前额和后脑,各有小圆孔一个,说明这儿曾有东西需要固定。如果真是财神或者毗沙门天王,他们头顶的发髻或天冠样式简单窄小,并不需要额外浇铸。我认为这里曾经固定的是具誓金刚的宽边圆藤帽,分体浇铸的,后来遗失了。另外,这个暴怒的神色也不似财神或毗沙门天王,后两者的面目虽然威严微嗔,却不凶恶的。
此外要确认的是展厅的“密修本尊”区,这尊被标为“双身持金刚”的造像,我认为他是密集金刚。由于持金刚和密集金刚造像的明显差异,我对这个判断十分有把握。这次去,无非是再看一眼,确认照片里的和实物完全相同,再次认定这个判断而已。不过我还有新的发现,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密集金刚被放了“双身持金刚”的牌子。
在这尊像的右边,并肩摆放着另一尊(见右下图),熟悉藏传佛教造像的人应该都会同意这是金刚持(或称持金刚)。可这里就有趣了:他面前的标牌赫然写着:“密集金刚”!
我想:嗯,应该是布展者摆放佛像时,把相邻两尊佛像的标牌放颠倒了。细思也不是这么简单:持金刚那尊是个单身的,那么“双身持金刚”从何谈起呢?这个疑问吸引我多看一眼,并有了新发现:这尊持金刚的下身留有一件裙裳,说明这里曾经拥抱着一位明妃,但后来明妃像的上半身不知哪里去了。
这样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只要把“密集金刚”和“双身持金刚”的标牌对调一下,就皆大欢喜了。
场景还原:布展者摆放佛像和“双身持金刚”标签时,心里嘀咕道:“没有双身啊。”看到旁边的密集金刚是双身的,就想大概搞反了吧,随手把两个牌子对换了。
下面的两尊佛像,双身的被标为“双身持金刚”,单身的被标为“金刚持”。但他们一位是简版的胜乐金刚,一位是金刚萨埵,这是很明显的,基本上无需详解。我还没有找到,和他们的标牌弄混了的是谁。
最后说说右边这尊“龙尊王佛”。
我认为这个标牌很可疑。虽然头顶有七蛇形象(naga,实为龙),此像下身为龙,而非跏趺坐之报身像(如左下图所示、北大赛克勒曾展)。龙尊王佛既已成佛,不太可能显现旁生道的恶相。另外此像双手亦不结三昧耶印或说法印,而是合十印,为恭敬供养之意。符合此形此意的,应是众生之龙族(右下图的手捧供养形象),而非龙尊王佛。莲台在这里不是有力的符号,作为大护法,龙王有个莲台挺正常的(参见同为世间天神且坐莲台的大梵天造像)。
佛教造像里,头顶有七龙形象的,常见有三位:圆满报身跏趺坐的,是龙尊王佛。僧人形象的,是龙树菩萨(右下图之受用供养者)。盘旋龙身的、或者做舞蹈、供养姿态的,是龙王或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