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和因果

顶礼文殊师利菩萨

一件事,该发生,没发生。我们说,嗯嗯,无常。
一件事,该发生,发生了。我们说,嗯嗯,因果。
有人说,你们太狡猾了,一会儿说无常,一会儿说因果,不管发生没发生,总有你们说的。

有一个煮鸡蛋的比喻。要想煮熟鸡蛋,需要一个灶,灶要点着火,火上架口锅,锅里要有水,水里有鸡蛋,煮上十几分钟。这中间,如果有人过来关掉火,或者把锅端走或踢翻,加一瓢凉水,把鸡蛋拿出来,那么,鸡蛋就不能按时煮熟了。如果这些干扰都没有发生,时间到了,鸡蛋就会熟。即使你在锅边一直虔诚祈祷它别熟,也是没用的。

当一切因缘具足的时候,果就会成熟。而在和合而成的世界里,因缘何时能够具足,是无常的。锅什么时候能支起来,火什么时候能点着,水什么时候能加进去,又各有它们的因缘,然后,我们就看到了这个无常的世界。

《Matrix》里,Neo去见Oracle,一见面老太太就说,反正我让你坐你也不坐,还预言他要立即撞翻一个花盆,这些是成熟的因果,无常已经来不及改变。而Oracle却不太肯定他是不是The One,也不明确否定,只说他还在等待。等待什么呢?两件Oracle不能确定的无常因缘:一、他是否愿意舍弃自己回来救Morpheus;二、他是否被Trinity爱上。

而在第二集里,已经证悟实相的Neo再见到Oracle时,老太太请他坐,他说他喜欢站;Oracle说那你站着吧,他又一屁股坐下来,说还是更喜欢坐。这里既不是无常也不是因果,这是解脱。

我在昨晚就写好了这篇博文,按说,那时因缘都几乎具足了。而点击“发布”前的一刹那,我转念一想,同一天发两篇博文,显得太不淡定了,就调整了一下,把发布时间预设到今天早晨八点半,这就是无常影响了因果。

也许你会说煮鸡蛋这个比喻不完美。如果锅被踢翻,那么,即使其他的演员都到了,灶火鸡蛋和水一起,眼巴巴地等这口锅自己站起来,等几个大劫也等不到。那样的话,就不是果报何时成熟,而成了永远也不能成熟的问题。

这个疑问十分靠谱,也是正确的思路。在因果的世界里,这口锅不容易被踢翻,而把锅踢翻的过程,叫做修行。踹翻一口锅还不算完,每个人都架着无数的锅,煮着无数的鸡蛋。当把所有的锅都踢翻时,就叫做觉者。

格聂,2009

高僧们阐述“有漏皆苦”时,作为针对入门者的慈悲法门,一般先列举看得见摸得着的、生老病死的“苦苦”,再就是“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的“变苦”,“行苦”过于细微,就不再讨论,因为早在叙述“变苦”时,听众就开始疑惑了。

介绍“变苦”,一般是在列举“苦苦”之后。因为“苦苦”说的都是死亡、伤残、病痛、贫穷、恐惧这些概念,多数人都会同意这些是真实的苦。不过大家转念就会想,除了这些,我们的生活也有亮点啊:饱暖、富有、幽默、欢笑、爱。师长们说,这些亮点确实有,然而它们不可靠,有聚就有散。悲欢离合本身的相互更迭,靠不住的感觉,就是变易之苦,“变苦”。

体验这一点,比体验“苦苦”要艰难一些。不认真的听众可能出于“近乎盲目的信心”,全盘接受,却未必能领会。认真的、尊重师长话语的思考者,会提出这样的疑问:“既然说,乐是暂时、相对、不可靠的,而‘苦’和‘乐’只是相对概念的两个词汇,为何不能反向思维一下,说,苦也是暂时、相对、不可靠的?进而认为生命是欢乐的?”

回答这个问题,我觉得有两层。

第一层是从概念范围上来回答,因为这个问题里提到的“苦”和“乐”,是“苦苦”本身或与之相对的“乐”。在这一对概念上,我们可以同意“乐”是真正的欢乐,并以它为参照物,认为“苦”也是暂时相对不可靠的(就像问斑马是黑底白花还是白底黑花一样)。问题在于师长介绍变苦时,已经更上一层楼,俯视这两个概念之间的相互变易,并认为,不管你把哪个概念作为参照物,这种不由自主的起起落落、迁移流转,就是苦的。

《红楼梦》第三十一回,林黛玉体会的是“变苦”,而贾宝玉没有做好这个准备,虽然身处繁华,却容易闷闷不乐:

林黛玉天性喜散不喜聚。他想的也有个道理,他说,“人有聚就有散,聚时欢喜,到散时岂不冷清?既清冷则伤感,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比如那花开时令人爱慕,谢时则增惆怅,所以倒是不开的好。”故此人以为喜之时,他反以为悲。那宝玉的情性只愿常聚,生怕一时散了添悲,那花只愿常开,生怕一时谢了没趣;只到筵散花谢,虽有万种悲伤,也就无可如何了。因此,今日之筵,大家无兴散了,林黛玉倒不觉得,倒是宝玉心中闷闷不乐,回至自己房中长吁短叹。

(注:只是引用现成的文学来更流畅地描述“变苦”,并非用“变苦”作为工具来研究红学。读者老爷们请勿会错意。)

第二层的回答,是从佛法的最终目标来说:苦和乐作为二元对立,确实并不真实存在,而平时所说“极乐世界”的“乐”,是从“变苦”中出离、超脱于这两种对立概念的“大乐”(藏文:迪瓦钦波、迪钦)。以我极钦佩的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所做譬喻来说,一个女人没孩子,一直想要一个。一天她梦见生了孩子,高兴得很。孩子很快就死了,伤心非常。这时梦醒了,高兴和伤心都没了参考点。“极乐”指的就是这种不喜不忧的状态,而不是梦里满足愿望的欢喜。如果她的梦境可以旁观,她的那份欢喜是更让人心痛的。

从这一层来说,认真思考而不是存心抬扛、愿意把“苦”和“乐”都当作相对概念,拿出来跟师长讨论的,堪为法器。

高原反应

珠穆朗玛,2006年7月

珠穆朗玛,2006年7月

最高跑到过珠峰大本营(5220米),却还从未体验过高原反应。最近和新识的高原旅行者@下导交流关于阿里的路况,得知人对高原反应的感受是这样的。

下导的旅伴葫芦娃叙述(原文在此):

我突然觉得饿了,不仅把自己的面吃了,还把条七吃剩的吃不下的面也吃了,我觉得我身体反应这么大也可能是没吃饱造成的,饭总看我吃了条七的面,也把条七剩下的几棵青菜挑出来吃了,他也是个饿死鬼。吃完我们就回房休息了,因为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我把自己的背包背上二楼,头疼加脚软,就不准备在天明之前下楼了。

我准备了四罐氧气,抱着睡,小立准备了两罐,小立还去弄了一个氧气包回来,自己先吸了一会,说洗完可以到老板那里去充,充满之后再给我吸。我自己先吸了一瓶,过了会饭总来敲门说帮我们一起把氧气包充满,之后我就抱着氧气包睡了。我和小立、条七睡一间。条七不一会就鼾声震天了,无高反人群真幸福。

我太累了,其实也马上睡着了,但不知过了多久,又被憋醒了,总感觉胸口闷,头疼欲裂,用手指在头上的各个穴位死命的按来按去,想撞墙,想回家……四肢慢慢从内而外的发冷,我吓得不行,赶紧又吸氧,折腾了几下我就把我的氧气配额用光了。

半梦半醒间,我觉得应该天快亮了吧,找块表一看,擦,才凌晨两点,我了个去!这里是八点才天亮啊。我一下子慌了,我们这几瓶氧气已经是最后几瓶了,昨天在定日买了一箱都被我们在珠峰吸完了。一慌起来就更加感觉头疼,人在绝境中只有捞到一根救命稻草就会拼老命的抓在手里。店老板睡前跟我说,氧气包吸完可以叫醒他加氧气。我套上我的航海衣就夺门而出,先是一口气窜到餐厅找老板,一个人也没,出来后找到一个写着值班室的房间,门虚掩着,我跑到门口已经快虚脱了,大口喘了几下,敲敲门,灯马上亮了,28岁老板的黑脸膛在我看来就是救命的观世音。他很快披了两件衣服出来,身后我隐隐听到床上有女人的抱怨声。老板把我带到氧气房,这里有一大钢瓶氧气,那是我的命。还有一张无比脏的木头床,我看到有几条蜈蚣爬过……。老板把我的氧气包充满,我勉强半个屁股坐在那张很脏的木头床上大口吸氧,老板等我吸完又给我充满,说:等这包吸完应该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你吸完也赶紧回去睡吧。我从来没对一个男人那么不舍,我说:等会,那你……慢走啊,谢谢啊。

老板走了,我慢慢慢慢的把氧气吸完,感觉舒服了些,回房继续睡。又睡了一会,又开始四肢发冷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去麻烦老板和他姘妇,就死命挺着。

再过一会,竟然四肢开始不自觉的发抖和抽搐了,我想那时我就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临渴死前神经开始痉挛抽搐,我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连走下二楼去找老板的力气都没了。我开始叫小立,我说小立我感觉不太好,你还有没有氧气……他终于被我叫醒了,这个时候他也只有一瓶氧气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氧气瓶扔给了我,我插上管子猛吸,几下就吸光了,浑身略有了点力气,还是要去向老板求助。

我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干渴,嘴唇上像扎满了针一样疼,就爬起来,把茶杯倒上水,喝干,再倒满,再喝干。这样几个简单动作,我感觉已经耗尽了小立刚让我吸掉的那瓶氧气。我几乎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滚到值班室的时候,疼得已经直不起腰也抬不起头,只看到门仍然虚掩着,我撞开门就趴到门槛上了,我说,老板,快,我又不行了。

老板吓得也不轻,赶紧起床说,你先去氧气房,我马上到。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窜到氧气房,身子缩成一团。老板只穿了条秋裤跑过来把我的氧气包加满,我抢过来猛吸猛吸,几口就吸光了,老板又给我加满,我几口又吸光了,老板再加满……第二天老板为了我吸氧收费50元,他说本来他这里吸氧不收费,但是我实在吸得太多——他从没见过这样猛烈吸氧的人,也吓坏了……在吸完第三包的时候我感觉缓过来很多,身子软绵绵的,管它什么蜈蚣蟑螂还是瓢虫的,躺在了那张无比脏的床上了。

吸第四包的时候,老板冻得瑟瑟发抖,说他得回去了,现在是六点,还有差不多俩小时天亮,让我先挺住,天亮他起床再给我吸氧。我又一次对他恋恋不舍,我说,这氧气瓶我能自己充氧气不,28岁藏民老板大大的狡猾,说有危险,不能自用,就回去见他姘妇去了。我躺着吸完一包氧气,想了想,跑到氧气瓶旁边一看,那跟自来水龙头一样,把阀门扭开,对着氧气包的口就会有氧气喷进去。我又自己吸了也不知道几包,恢复了正常,回到房间去睡。

天终于亮了,我又一次奔去氧气房,老板已经起床了,姘妇们也起床了,兄弟们还在睡觉,我又开始吸氧,两个藏族女同胞看我实在可怜,不知哪弄了条棉被过来盖在我和蜈蚣身上,我很感激,才意识到真的很冷啊很冷啊。

下导本人叙述(原文在此):

5200的海拔在晚上绝对是一种折磨,我几乎完全没有食欲。亮亮吃了很多,结果血液集中在胃部,除了加剧高反之外也没能顺利消化食物,第二天就都吐完了。小立贱七和葫芦娃都凑合吃了点。只有饭总,总是能吃下很多饭,饭总。

每人吸完一罐氧气,又将气瓶分发到每个人手里,大家就在各自的床铺上睡下了。睡不着的人或发微博短信,或看手机里储存的A片毛片。

帐篷里点着的炉子虽然升高了帐篷内的温度,却消耗了原本就稀薄的氧气。我习惯性的采用坐姿入睡,这样可以减少一点缺氧带来的难以忍受的头痛欲裂,至少这种方法对我有效。但无论怎样,每每睡着片刻,就会被落水窒息般的感觉弄醒。

在这个晚上,葫芦娃的噩梦降临。从这一晚开始,在通向缺氧的高速公路上,葫芦娃就两脚都是油门了。

半睡半醒间,我听到葫芦娃不停的起来,喝水,吸氧,躺下,起来,喝水,吸氧,躺下,起来,喝水,嘘嘘,吸氧,躺下。

我知道他肯定很难受。不过其实我不比他舒服多少。几乎每十几分钟就会醒来,头疼得像要从里面爆裂一样。然后,宁可忍受零下的低温的风,我也要跑到帐篷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再点上一根烟,缓解一下头疼的感觉。

到后半夜,我觉得实在不能再忍受帐篷里的低氧环境了。我爬到了停在外面的陆巡上,摸出羽绒睡袋从脚裹到头,将窗户摇下一点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但头还是疼啊疼,疼到恨不得大声哭出来。还有就是温度太低,浑身上下都打战,基础体温低导致虽然是羽绒睡袋但温度上升得很慢。担心油不够,也不敢发动取暖。

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葫芦娃又出來嘘嘘,从他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在草地上欢快奔跑或是在路标上摆出造型的无邪少年了。

这一刻,老纸自身难保,也就顾不得向他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了。

传说,在珠峰登顶的那一段,登山队员们基本上不可能向需要帮助的队友伸出援手,只能看着他们无助的死去,在这个大本营之夜,我算是彻底理解他们了。

…………

记得07年第一次从青藏线进来的时候,在安多,第一个在4000米以上的夜晚,老纸也是(和葫芦娃)一模一样的感觉,就是-“胸口闷,头疼欲裂,用手指在头上的各个穴位死命的按来按去,想撞墙,想回家……四肢慢慢从内而外的发冷”。

期间醒来无数次,在前所未有的头疼和犯困中挣扎,睡着一会,醒来一下,头疼很久。

那时要是有马上可以回家的航班,老纸会毫不犹豫的跳上去,回家。

但因为老纸那会差不多是孤身一人,手头也只有一包氧气,既无人可以求助,也不好意思去叫醒服务员,所以只好硬挺。发现坐姿的时候头疼略有缓解,于是穿戴整齐坐起来等待天亮。

实在困到不行,老纸就把枕头放在窗台上以上课睡觉的姿势小睡一会,实在疼到崩溃边缘了,就独自放声嚎哭一会,反正一个人也没啥丢脸不丢脸的~

昆仑山玉珠峰,2006年速写

昆仑山玉珠峰,2006年速写

下导说,第一次上高原如果出现反应,以后再来,就还会有。当然本次旅行中,会逐渐适应。

我的经历,虽然自己未能体会高反,却永久治愈过一位朋友的。2005年5月,大家都是第一次上高原,躺在稻城的汽车宾馆里,外头灯箱透过窗帘,晃得屋子里贼亮。我看他躺在床上,呼吸粗重,辗转反侧,时不时哼哼一声。问他,说头疼。无法体会他的疼法,觉得除了缺氧外,应该是体内气压高,血管里可能有氮气泡,排不出去。我想起自己平时是腹式呼吸,既然我不疼,也许可以帮到他。

我让他平躺,两手摊开,手心向上……唔唔……对……就是解剖标准姿势……浑身放松,尝试轻缓悠长的呼吸。吸气时,不用胸脯,而是从小腹开始,自下而上带动肚皮,缓缓鼓起,带动体内横膈膜下降。吸气和呼气的转折要轻缓,要连自己都听不到。吸气时,想着手心和脚心同时进气。呼气时,想着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悄悄地散掉。

然后……我陪练五分钟不到,就可耻地先自己睡着了……

天亮,他向我汇报说,方法太灵了,很快就不疼了,舒服地睡着了,然后就回复胸式呼吸了,然后就疼醒了,然后就再腹式,再睡着,周而复始……

他后来再上高原,就再也没有高原反应了,包括珠穆朗玛脚下,是我最得意的搭档。

对寻人事件的旁观

刚刚看到,波密官方微博决定不再发布和寻人事件相关的更新了,这是从其利益点出发的正解。一开始可能以为这是个迅速提升形象的机会,而事情一旦进入停滞状态,就不好办:如果翻车坠江了,就是路况不好。如果失踪了,就是警方无能。如果遇害了,就是治安太差。作为旅游业支撑的地方,不能承受这些无形资产的损失,所以只能冷处理此事。

昨天和好友聊及此事,态度相似:至今不能排除是新浪微博的研究课题,例如——微博能够调用多少社会力量?如果确实如此,是大恶的结果,公共信心会全面崩盘,以后所有的呼救都是烽火戏诸侯了。虽然有此想法,这个想法只能作为最差预期。而在技术操作上,还是得本着人命至重的态度,假定此事全真,尽力帮助。对此事的信心,应该是帮就帮个彻底,输就输得痛快。底线设置低些,心理无压力。

大众也开始疲劳了。七天前,大家的留言还是一片的安慰和祈祷,现在放眼望去,就是观众席上的互殴。疲劳的主要原因,好像有三个:一、迟迟没有进展。二、虚假传闻太多。三、人性就是这样。

家属这边,可能没有做好事情成为疑案的准备,或者说,没有设置回家的条件。一旦成为疑案,他们久住当地没有意义,也无法空着手坦然回来。

寻人的前线,战线拉得过长,家属和热心帮忙的人也开始有了矛盾。对于助人者,他们停掉自己的生意来帮忙,已经是菩萨行为了。但他们和家属利益点不同,没办法一直这么帮下去。道理上讲,他们帮忙是恩典,不帮忙是本分。但中国的传统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无法认可这点。完全不帮忙没有关系,帮忙不帮彻的会挨骂。家属好像也有点滥用助人者的倾向。一听到风吹草动、“高人定位”什么的,不过大脑,不质疑一声“无图无真相”,就催着从林芝连夜穿越通麦天险、走八小时的车程去然乌。这真是想再搭几条人命的事。

围观群众就不用说了,包括我在内,一群暴民。

最后事情可能会闹翻,全部参与者受到伤害,以微博上的骂战收场,或者被新的灾难新闻追尾,中途夭折。

一些推测

事实:

  • 三个人:黄先生万先生刘先生,驾一辆银色越野车(豫A501LS),走滇藏线去藏区朝圣。
  • 三个人都有移动和联通手机各一部,总共六部手机都有手机,有人可能同时携带移动和联通的手机。
  • 7月24日16:10,万先生最后一条微博,说在继续前行。
  • 7月24日21:22,刘先生最后一条微博,说高原反应,好想向妈妈撒娇。
  • 7月25日,黄先生发了几张手机拍摄卡瓦格博峰日出、及沿途景色的图,另外两人一言未发。
  • 7月26日00:13,黄先生倒数第二条微博,说过了怒江。iPhone定位在八宿政府宾馆。
  • 7月26日00:35,黄先生最后一条微博,发了白天的东达山口照片一张,说高原反应,胸闷,呼吸急促。

波密失踪案分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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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冰川

从雅哈垭口看到的达多曼因的冰川

从雅哈垭口看到的达多曼因的冰川

这些天在关注一个搜救工作:三个男人自驾一辆车,从河南到拉萨。走到波密附近时,他们的手机活动信号成了中国联通的最后记录(2012年7月26日13:15分,波密县松宗镇)。

目前的排查点主要集中在然乌和波密之间,特别是米堆冰川附近。有人称26日下午,看到过三个人在冰川上徒步。很多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留言道:太好了!

如果大家是为了“终于有准信了”而欣慰,另当别论;而如果大家以为人进了冰川很安全,那就大错了。冰川是极其危险的东西,我宁可这些人被劫道,徒步在山谷里、森林里,也不愿意他们徒步去冰川,特别是在这些人消失之前,微博上的最后记录,个个都是严重高原反应的情况下。

冰川的第一个危险,是你不知道脚下踩的是什么。2005年我去夏木尼,徒步去找勃朗湖,走错了路,爬到了一个冰斗里。爬进冰斗的过程中,我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仔细分辨之后才发现是从脚边不远的冰盖下传出来的。也就是说,我随时可能掉到不知道多深的河水或湖水里去。有些冰川伪装得更好,特别是海洋性冰川,它们都是不怕脏的推土机,把石头和土刮下来之后,通通背在身上。人还以为走在泥土地上呢,直到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小石头滴滴嘟嘟地滚下坡,你才知道脚下是个缓缓移动的冰川。2006年我去珠峰大本营,坐在大本营前面的土坡上等云散,一边等一边想,前面这个跟堤坝似的大土堆是什么呢?看了很久,才顿悟到这是伪装在泥土砂石里的绒布冰川前沿!

冰川的第二个危险,是它一直在移动。移动到某个时候,高处的冰就会崩塌,你不知道那一块会掉下来。站在冰川上,屏住呼吸听,你会时时听到小石头失衡滚落的声音。这是小动静,而大动静就是整个冰盖的崩落,这个冰盖可能就在自己的脚下,也可能在自己的头顶。

勃朗峰的世纪冰川,冰川上有人开凿了冰雕洞供大家游览。
因为冰川是不断移动的,每隔几天,就得废弃掉前面一个,重新开新的洞。

冰川的第三个危险,是它会融化。而且,对于高高的雪山来说,中午阳光炽烈的时候融化的冰川水,到了傍晚才会流到山脚,造成每晚一次的洪水,水流湍急,冰冷刺骨。2006年7月,我在珠峰脚下领教了一次。中午看到的小溪流(当时还有人在干涸的石滩上扎帐篷),晚上就是一条汹涌的大河。无月光的夜里,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河水的呼啸,石头在水底滚动的咕嘟咕嘟的声音。徒步过来的那条山路,还在慢慢地被两边山上下来的融水慢慢浸没。那一晚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葬身在此了,和旅伴们挽手狂奔,幸好大家都没有高原反应,跑得够快,终于在午夜前看到了绒布寺的灯火。

冰川的第四个危险,是它会吸热。对于中午上冰川的人来说,这还不很明显,可这个热量是缓缓地从人身上夺走的。除了这个慢慢的吸热过程外,雪山每天还会有一个极速降温的过程。到了日落时分,山谷里的空气不再被阳光烘烤的时候,就再也支撑不住雪山上方的冷空气,这时,整个雪山上方的冷空气团会一下子全都掉到山谷里来。每个雪山的傍晚,山下都会有来自雪山的冰冷狂风。这其实不叫风,普通的风是冷空气去填补热空气的空位时、平行于地面的流动,而这个“风”,是整个冷空气团沿着山坡的坠落。雪山顶上有多冷,这团“风”就有多冷。2006年7月,大暑时节,在珠峰脚下,一个同行的女孩穿上冲锋衣、再把防潮垫裹在身上,都冻得牙关格格发抖。

如果人在中午时分徒步进入冰川,而在下午四点前不及时撤出的话,就可能被冰川融水的大河困在冰川上,之后还要面临傍晚的雪山冷空气急流的考验,如果呆在原地不动,又没有准备充足的食物,就可能被冻死,如果擅自移动到避风的地方,又可能被移动的冰川挤死或掩埋。这都是冰川让人畏惧的地方。无常即人生,死则死耳,但不要让我死得恐惧充满,死得苦不堪言。

阿里路况

梦想-冈仁波齐

和一位微博好友@下导聊天,才知道传说中的“去阿里,到了雨季就没路了”指的是大北线。而南线的路况是“爆好的”。有图有真相,上面两张是大北线的:一个只有车辙印了,一个还有陷车危险(他本人陷过,挖泥到半夜);最下面一张是南线,也就是从拉萨路过拉孜的那条路线。

他说,只要没高反,就毛事没有。不但路好,而且没有那种普通山路的落差。

这么看来,去冈仁波齐不需要心里太紧张?

以下图片来源@下导

阿里大北线,车辙就是“路”

阿里大北线,车必须能涉水

阿里南线,路好得能追尾

砂糖治打嗝

打嗝了,憋气完全没用,还因为憋气时打嗝,顶得耳朵和膈肌胀痛。最后还是用小时候老妈教的法子,一勺白砂糖干嚼着吃下去,立刻止住了。

简单的验证码图片生成器

下面的PHP程序可以生成如  这样的简单验证码。把它存成一个PHP文件,例如captcha.php,使用<img src=’captcha.php’ />显示它,然后,你在服务器端把用户的输入和$_SESSION[‘captcha’]做比较即可:

<?php
    session_start();

    $charset = 'ABCDEFGHJKLMNPQRSTUVWXY3456789';
    $maxpos = strlen($charset) - 1;
    $captcha = '';
    $im = imagecreate(60, 24);
    $white = imagecolorallocate($im, 0xff, 0xff, 0xff);
    for ($i = 0; $i < 4; $i++) {
        $imchar = imagecreate(15, 24);
        $white = imagecolorallocate($imchar,mt_rand(0xe0, 0xff), mt_rand(0xe0, 0xff), mt_rand(0xe0, 0xff));
        $color = imagecolorallocate($imchar, mt_rand(0x00, 0x70), mt_rand(0x00, 0x70), mt_rand(0x00, 0x70));
        $captcha .= substr($charset, mt_rand(0, $maxpos), 1);
        imagestring($imchar, 5, 0, 0, $captcha[$i], $color);
        $imchar = imagerotate($imchar, mt_rand(-10, 10), $white);
        imagecopymerge($im, $imchar, mt_rand(1, 5) + $i * 15, mt_rand(0, 8), 0, 0, 15, 24, 100);
    }
    for ($i = 0; $i < 15; $i++) {
        $x1 = mt_rand(0, 59);
        $y1 = mt_rand(0, 23);
        $x2 = $x1 + mt_rand(-2, 2);
        $y2 = $y1 + mt_rand(-1, 1);
        imageline($im, $x1, $y1, $x2, $y2, mt_rand(0x000000, 0xffffff));
    }
    $_SESSION['captcha'] = $captcha;
    header('Content-type: image/gif');
    imagegif($im);
?>

使用的字符集里没有I、O、1、0、Z、2,因为担心它们互相混淆。思考:S和5是不是也挺像的?纠结。

为了让验证码有“看不清,换一个”的功能,现实中的<img>写得要稍微复杂些,下面代码里的’captcha.php?’+now.getTime()是为了欺骗浏览器,让它以为是一张新的图片进来了,强迫它刷新captcha.php产生的图片,而不是从缓存里获得:

<img src="captcha.php" title="click for a new one"
onclick="now=new Date();src='captcha.php?'+now.getTime();" />

名单

截至2012年7月26日,已经确认逝者身份的:

8月3日,确定1名逝者身份,新发现1名遇难者,并确认身份:

8月5日,确定2名逝者身份,新发现1名遇难者,并确认身份:

尚有8位,未确定身份。

另有因公殉职基层干部5位:

  • 房山区韩村河镇副镇长高大辉(男40岁)
  • 燕山公安分局向阳路派出所所长李方洪(男45岁)
  • 房山区周口店镇新街村干部冷永成(男58岁)
  • 房山区长阳第二供水厂抢险队队长郭云峰(男29岁)
  • 密云县大城子镇党委副书记镇长李建民(男46岁)

截至2012年7月26日,共77位遇难者。

截至2012年8月5日,共79位遇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