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

水仙,可谈不上“长寿”,然而,我们的须臾时光,又比它长久多少呢?在无量寿如来的目光凝视下,我们且把握当下的刹那欢欣好了。

天文美图都是P出来的

很多人对天文感兴趣,是被一幅幅壮观绚丽的美图带入坑的。可你是否知道,这些美图都是后期做出来的?

【震惊脸,什么什么,退坑】

别走啊,这样做是有道理的,且容我慢慢道来。这里我们不谈艺术家创作的概念图——比如第三视角看到的探测器接近行星,一边转一边拍的银河系全貌,或者群星纷飞的超光速旅行视频——而只说天文望远镜或探测器拍到的照片。

先说最简单直观的:拼图。

以“旅行者1号”探测器拍的“太阳系全家福”为例,当时是1990年2月,“旅行者1号”已飞到64亿公里以外,它回望太阳系,拍摄制作了这张著名的图片。

太阳系全家福,1990年2月14日,“旅行者1号”拍摄。图源NASA

图片的主体部分,实际上是由39张单独的照片拼接连缀而成。其中,每个标记字母的地方就是一颗(基本看不见的)行星,如J表示木星(Jupiter)、E表示地球(Earth)、V表示金星(Venus)等等。

为什么不直接来个广角镜头,大家一道喊“茄子”呢?因为每张小照片已经是“广角”镜头拍的了。天文观测的视野通常非常非常小,多亏探测器要拍摄行星全身照,出发时带了个视野稍宽的相机。周边的6张小彩图,才是探测器在同样的位置,用窄视野相机“拉近”拍摄的。

“旅行者1号”拍摄这一系列照片时,需要多次调整镜头指向、设置曝光参数。地面合成时,要忠实地复现这些变化,才能把图片拼接到正确的位置。

有的拍摄任务并不需要改变太空望远镜的朝向,但因为设计或当时的技术限制,还是要拼图完成。例如“哈勃”望远镜,在1993年到2009年间,它使用第二代广域和行星相机(WFPC2),有4块800×800的CCD感光片。我们看到的最终照片,都是由四幅图片拼接而成的。

这4个CCD中,有1个与众不同,它的视野比其他几块小,但像素一样多。这样,它可以用来拍摄天体的某个局部,供天文学家研究细节。比如,鹰状星云“创世之柱”的照片,本来应该是下图这样:

“创世之柱”,1995年4月1日,“哈勃”望远镜拍摄。图源NASA

不过,向大众展现时,就得把这个用来放大局部的角缩小,才能和其他三个角拼接成一幅衔接流畅的照片,像下图这样,右侧星云柱上下接合完美:

有得必有失,图片衔接是流畅了,却造成了一个没有内容的缺口。天文学家是有底线的,不会造个虚假背景放在这里。所以,“哈勃”望远镜的许多照片,都有这个标志性的阶梯状暗角,直到2009年,它更新换代,使用了第三代广域相机(WFC3),这个暗角才消失不见。

有时,图片拼接是因为被摄对象条件太极端,无法一下子看全。

比如下面这幅日冕物质抛射,羽状抛出的物质是由SOHO太阳探测器的LASCO光谱仪拍摄的,但LASCO从来只敢遮着太阳观察日冕——假如它看一眼太阳,那就是最后一眼。中间的太阳,则由探测器上的EIT望远镜在极紫外波段拍到,比正常尺寸放大了些,填到中间,以增强图片效果。这两台仪器,一个不敢看太阳,一个看不到外层日冕,各自拍一部分,拼到一起,就还挺美的。

日冕物质抛射,2002年1月8日,SOHO拍摄。图源NASA

拼接图片是X-Y方向的操作。有时,我们还需要Z方向的图片加工,也就是叠图。

叠图有三个主要用途:一是增强信号,二是抑制噪点,三则和色彩相关了,我们留到后面的章节细说,先聊聊头两个用途。

下图是我在2015年冬天拍摄的猎户座大星云,谈不上是个好片子,因为是户外随兴拍摄,手边只有一个白天拍鸟的长焦相机,也没有赤道仪用来消除地球自转造成的星光拉丝,只好把相机的感光度调得很高很高,以缩短曝光时间。但相机感光度一高,噪点就噌噌噌地上去了,让人无法分辨一些亮点究竟是真恒星呢,还是卫星或太空垃圾呢,还是相机自己的噪点呢。

请留意图中圈出的4个光点。

猎户座大星云,2015年12月拍摄

我拍了十几幅照片,选了几张质量不错的,仔细地在PS里把它们的亮星对齐,然后,我把上面几个图层设为“变暗”——也就是说,对于每个像素,只显示所有图层中最暗的那个。如果那里有一颗真恒星,它应该在所有图层的同一位置都是亮的,最终会显示出来。如果那只是一颗卫星、一架飞机、一个高感光度造成的噪点,那么它就会被其他图层投票判死。

叠加合成的照片如下,画面干净许多,真星星都留下来了,上图圈出的亮点不见了。我检查了一下,每幅照片里都有它们,在恒星的背景下缓缓移动,可能是卫星吧。

严肃的天文观测中,图像叠加技术要比我的“五分钟PS教程”复杂得多,这里只是简单意会一下。

再以前面提过的哈勃深空为例,这张照片是1995年底拍摄的大熊座内一个极暗的天区。除了前景的几颗银河系恒星之外,可看到的3000多个天体几乎全是遥远的星系,直抵百亿光年以外。如此遥远暗淡的星光,迫使“哈勃”望远镜用了10天时间,环绕地球150周,对着同一天区累计曝光141小时。最终,选取342张照片叠加,去除宇宙射线和地球散射光干扰,增强真正的信号,合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哈勃深空图像。

再说说上色。

各种探测器和太空望远镜拍到的照片,其实原图是黑白的,如果要看彩照,就要后期上色。

不不不,不是这种“上色”。在天文照片里,每个像素的颜色都要有根据,可不是影楼里处理老照片那样,抹个红脸蛋,涂个红嘴唇就完事了。

上色的时候,要推敲三个问题:真实吗?科学吗?漂亮吗?三个问题的答案,分别对应一种上色方法,并且有(jīng)时(cháng)会冲突。

先回到起始问题,为什么照片原图是黑白的呢?并非因为技术落后,能采到的信息贫乏,事实正好相反,是因为信息量太大了。电磁波谱十分宽广,而人眼和大脑能认知的色彩十分有限。超出可见光波段的,一概“伸手不见五指呀”。仪器在可见光以外的波段拍到的图像,该称之为什么颜色呢?

所以,探测器干脆只用明暗来表达它看到的东西,附上波长信息,打个包丢给人类:“喏,这张是微波波段的,这张是红外波段的,这是红光区的,绿光区的,蓝光区的,紫外,X射线,都是黑白片儿,你自己慢慢看吧,只要能分清楚就行。”

当然啦,如果照片本来就是在可见光波段拍摄的,上色就十分简单。太阳系各大行星和周边卫星的彩照大多如此,只要把蓝绿红三原色各自对应的黑白片挑出来,各自渲染成蓝绿红三色,再一叠加,一张“跟真的一样”的彩照就出来了,和冲洗彩色胶片以及人眼辨色原理一模一样。这种可见光波段的上色,叫做“自然色”。

土星,2013年7月19日,“卡西尼号”拍摄。图源NASA

可见光以外,就得用物理+哲学的思路。比如,下面这个太阳极紫外图像四联张,是在17.1nm、19.5nm、28.4nm、30.4nm等波段分别拍摄的太阳。紫外线原本谈不上颜色,但为了快速辨认这些波段,我们不妨按照可见光的波长顺序,从蓝到红为它们赋色。这个色彩顺序符合电磁物理,所以易懂易记,而且,相当美丽!

太阳极紫外图像,2021年12月31日,SOHO拍摄。图源NASA

真实吗?科学吗?漂亮吗?当后两个答案完胜时,就可以拿来挑战第一个问题:我们觉得不真实,纯粹是因为我们眼界太窄,带宽不够……

换句话说,人类不惜代价把那么多仪器送上天,是为了科学研究,而不是观光游览。可见光的狭隘色彩,在整个电磁波谱里,是没有意义的。只要能表达科学信息,就可以抛开天体的可见光色,赋予它完全不同的色彩。这时,我们给照片上的是“代表色”。

还拿“创世之柱”为例,它的原图,本来是3个波段的黑白照片。

其中,左图是氧的502nm蓝绿色辉光,中图是氢和氮的657nm红色辉光,右图是硫的673nm深红色辉光,分别用相应波长的滤镜获得。之所以检测这些波长,是因为这些元素是构成天体的重要成分。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蓝绿色和两个红色叠加配色,结果会是怎样?

结果就是这个样子,它也许更接近天体的真实模样,但这样真实的一片血红,在科学层面上,却没有信息量。

天文学家们追求的,是一目了然。前面说过,为了传递科学信息,我们可以抛弃天体的“本色”。这样,我们把波长最短的氧定义为蓝,把氢+氮定义为绿,把波长最长的硫定义为红(硫:我本来就红……),再做一次图片,忽然就感动得想哭有没有?!

“创世之柱”,2014年10月29日,“哈勃”望远镜拍摄。图源NASA

不但图片的色彩更加缤纷绚烂,它也方便传递科学信息。我们知道蓝绿红三原色和各元素的对应关系之后,就能直接解读“创世之柱”各部位的元素分布状况,比“真实”的“血海肉山”要轻松多了。

还有一些上色法,既不真实,也不是为了科学。比如下图的NGC1850,它背后的星云本来发射着氢α线的红光。如果按红色来染,并不妨碍科学表达,但修图师很任性,就是乐意用蓝色来染。这种调进个人审美品味的,叫做“增强色”。

NGC1850,2001年7月10日,“哈勃”望远镜拍摄。图源NASA

回顾一下,上色三拷问:

真实吗?如果真实,我们把它叫做“自然色”。
科学吗?如果科学,我们把它叫做“代表色”。
漂亮吗?如果漂亮,我们把它叫做“增强色”。

看到这里,想必你对天文美图的制作心中有数了吧!是不是一点都没有退失对宇宙的兴趣,反而更愿意在浩瀚星海中徜徉了呢?

消除恐怖光

大足北山石刻136窟日月观音原图

大足北山第136窟的日月观音。这个石窟的佛像保存得极其完整,是大足石刻的明珠,可(suo)惜(yi)门口上了铁栏杆,不让进去看。阳光从我身后照到洞口地面,又反射上去,形成了自下而上的恐怖光,相当不好看。刚才想到了展示方法:反个相就好啦!

大足北山石刻136窟日月观音·消除恐怖光后

不但消除了恐怖光,还给观音笼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其实是阴影反相的结果),变得漂亮极了!

如果单是反相的话,赤色的岩石会变成淡蓝色,纯底片效果也不太好。所以还要在PS的“色相/饱和度”设置里,把色相一直拖到180°,就可以看到色彩回归了。

詹姆斯·韦伯太空望远镜

天文界最近的大热点,莫过于“鸽王”——詹姆斯·韦伯太空望远镜(James Webb Space Telescope, JWST)——终于迎来了飞向太空的准确日子,2021年12月22日(这次是真的吗)。这架太空望远镜于1996年立项时,目标是2007年上天。然而它命运多舛,经历了不断的拖延、追加经费、乃至几乎流产等一系列折腾,活活拖了14年。现在它(好像)真要出发了,怎不令人心潮澎湃?

为什么詹姆斯·韦伯望远镜如此能鸽呢?它去太空做什么?我们来聊聊。

詹姆斯·韦伯

先说说“詹姆斯·韦伯”这个名字。詹姆斯·韦伯(James Webb)是NASA的第二任局长。他主持过的最著名的项目,就是“阿波罗”登月计划。他在任期间,NASA完成了不下75次发射,其中有美国最初的太空环境研究、载人航天和行星际探索任务。

为了表述方便,下文提到“韦伯望远镜”、“韦伯”、“望远镜”或其他足以识别身份的名称时,指的都是本文的主角,詹姆斯·韦伯太空望远镜。

为什么韦伯望远镜成了“鸽王”?暂且按下不表,我们先说说它上天去做什么。了解它的任务和工作方法之后,这个问题也就有了答案。

韦伯望远镜最初的名字是“下一代太空望远镜”(Next Generation Space Telescope),“下一代”是相对哈勃太空望远镜而言的。它的官方定位是哈勃继任者,主要任务是要比哈勃看到更深更远的宇宙深空,追溯宇宙在132亿年以前、刚刚形成初代恒星和星系时的婴儿期相貌。它的观测结果,将为宇宙的早期演化史提供重要数据。

光的传播需要时间。我们看到的总是1纳秒前的屏幕、1秒前的月亮、500秒前的太阳、102个月前的天狼星、1340年前的猎户座大星云、250万年前的仙女座大星系。视线越远,看到的景象就越古老。所以,韦伯望远镜的原理很“简单”:使劲往远处看就是了。

可是,宇宙空间在不断地膨胀。初代恒星的星光,出发时还是紫外线和可见光,百亿年后到达地球时,已经被宇宙膨胀抻成了橙红色光和红外线。当研究近处孕育的新恒星时,能从星云尘埃中跑出来报信的,也是波长较长、衍射能力较强的红外线。所以,韦伯在0.6~28微米的波段工作,对应的色彩是橙至红外。

可见光和红外线波段的观测对比,红外线能“透过”星云照射出来

我们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那么简单了。

地球大气层对于红外线只能做到半透明,还不是信号变弱的问题,而是几个波段根本不予放行。从时空尽头远道而来的红外线,本已奄奄一息,经过大气过滤后,更是缺斤少两。另外,凡有热处就有红外辐射,温暖的地球大气,本身就是巨大的红外干扰源。因而,在地面上无法研究宇宙最深处传来的红外线。那些强大的地面望远镜,如中国“天眼”FAST、甚大天线阵VLA,在建的欧洲极大望远镜E-ELT,都不适合做这方面的研究。

地球大气层在各波长的透光率

怎么办?浮出大气层,到太空中去!哈勃望远镜的轨道够不够?不但不够而且很不合适。哈勃在540公里的高度绕地飞行,这里依然有稀薄的大气,并且无法逃避红外烘烤——当飞到白昼区时,如果扭头不看太阳,就躲不开地球那张明晃晃的大脸——被照亮的望远镜本身也会制造红外辐射干扰。哈勃不太在意这个,是因为它主要工作在紫外和可见光波段。

所以,韦伯望远镜的最终选址,是日地拉格朗日点L2。如果读者不熟悉这个词,只需要知道它是个有趣的位置:在这里的小天体,比地球离太阳远,却能和地球以相同周期绕日公转。L2处于地球轨道外围,距地150万公里(地月距离的4倍)。这里没有大气,并且太阳、地球、月球这些干扰源都在同一方向,只要把这个方向挡住,就能够心无旁骛地静听宇宙深处传来的第一声婴啼。

飘荡在L2的韦伯望远镜效果图,太阳、地球、月球永远被遮挡在同一方向

确切地说,韦伯望远镜并非固定在L2上,而是围着L2画圈飘荡(原理不重要,在此不赘)。为了把各个可能角度的阳光遮挡严实,韦伯望远镜配备了一个巨型遮光罩。它大致是个菱形大风筝形状,长径21米,短径14米,面积堪比一个网球场。这个遮光罩共有五层镀铝(前两层掺杂硅)的聚酰亚胺膜,每层膜薄如办公用的透明胶带,并且互相分离。

多层分离是有道理的:假如只有一层,不论它有多厚,即使镀上反光材料,阳面的残留热量还是会传导到阴面,变成红外干扰。而在多层膜之间,热量只能通过辐射传递,最终呈指数衰减。测试数据表明,遮光罩的阳面接受300千瓦的辐射功率时,阴面只有23毫瓦的输出。这样的性能,足以让望远镜稳在-220℃以下安心工作。

遮光罩的等尺寸测试件

观测点选好了,太阳光挡上了。解决了信号干扰问题,还有其他问题等着。

作为“下一代”望远镜,韦伯看到的图像要和哈勃一样锐利,但它看的是波长更长的红外线,所以它需要一个更大的镜面才能胜任。想想那些射电望远镜或镜阵,个个都是巨锅,正因为它们侦测的波长更长。


韦伯望远镜和哈勃望远镜的主镜面尺寸对比

韦伯望远镜有一个直径6.5米的主镜,相比之下,哈勃的主镜直径只有2.4米。韦伯的主镜面积25.4平方米,是哈勃的6.25倍。这面巨镜的性能相当卓越:在2微米的红外波段,韦伯的分辨力可达0.1角秒,相当于站在80公里外看一个乒乓球。它能看到比哈勃观测极限还要暗几十倍的天体,是人类肉眼观测极限的100亿倍。

韦伯望远镜的舱内折叠状态

有趣的是,韦伯的大镜子竟然比哈勃的还要轻(625公斤:1000公斤)。这里又有高科技了:韦伯的镜板是金属铍,而哈勃用的是玻璃。铍是第四号元素,密度只有水的1.85倍。它够轻,够硬,在望远镜所在的极冷环境下,形状比玻璃的还稳定。美中不足是它颜色灰暗,反射率不佳,所以人们在铍镜面上镀了一层0.1微米厚的金,世界重归完美。

最后,我们该如何把直径6.5米的主镜面、外加一个网球场大小的遮光罩送上太空呢?只有层层折叠后塞进火箭,到了太空再展开。韦伯的主镜不是铍板一块,而是由18面正六边形小镜拼接成的。为了使展开后的主镜精准对焦,每块小镜的微调系统要求5纳米的步进精度。展开遮光罩是个更加复杂的任务,需要大约7000个零件协同工作,才能把5层薄膜展开、铺平、绷紧、隔离。

回顾一下,到此为止,目标→问题→解决方案依次是:

回溯时间、观测深空天体→宇宙膨胀使信号变成红外线→那就观测红外线→①地面上无法观测→去拉格朗日点,加遮光罩→②波长太长→加大镜面→镜面太重→用金属铍→铍颜色太灰→镀金→③个头太大→分块折叠、上天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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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和光谱的那些事儿

1671年,牛顿研究光的折射时发现,棱镜可以把一束阳光发散为一道彩带。他第一次使用“光谱”(Spectrum)来描述这种色彩排列,还把它划分为赤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来和音乐、日月五星、一周的天数搭建神秘的关系——嗯,牛顿是个狂热的神学家,他研究物理学这门副业,是想找到全知全能的上帝设计宇宙时留下的密码。

牛顿的颜色划分其实并没有什么实用意义,对色彩的感觉和定义,随每个人的生理能力和语言文化的差异,各有不同。光谱,这个当代天文物理学的重要利器,被闲置了一个多世纪。

1802年,沃拉斯顿在太阳光谱里留意到5条暗线,但他只是记了下来,并表示“嗯,有点意思,像是分隔颜色的界线,恐怕三言两语说不清。”

夫琅禾费

1814年,光谱终于迎来了它的时代。这一年,27岁的夫琅禾费制造了世界上第一台分光仪,独立地再次发现了太阳光谱里的这些暗线。夫琅禾费的分光仪在当时清晰无比,他标记的暗线,达574条之多!

夫琅禾费不仅标记了这些暗线(从现在起,我们称之为“谱线”),还做了进一步研究。他把分光仪指向天狼星和其他一些亮星,从中观察到了相似却有差异的谱线。他由此排除了“这些暗线是地球大气造成”的可能性,因为,假如谱线源自地球大气,那么,各个恒星(包括太阳)的星光穿过相同的地球大气,谱线就应该特征相同。他进一步推断说,这些谱线来自恒星,携带了恒星本身的信息。在那个时代——没有任何前人理论可供参考,而他的发现只能靠后人解释——得到这样的正确结论,是很惊人的。无怪乎这些暗线被称为“夫琅禾费线”了。

1987年,夫琅禾费200周年诞辰纪念邮票

夫琅禾费线的重大意义之一,是它锚定了色彩的位置,给色彩赋予了精确的刻度。从这时起,对包括可见光在内的电磁波谱,就可以定量研究了。这一点,我们后面会提到。

夫琅禾费标记这些恒星谱线时,能做出进一步解释的两位主角还没上场。本生才3岁,基尔霍夫还未出生。到了1859年,这两位科学家基于其他一些科学家的零星实验结果,并对照焰色反应的特征谱线,总结出“发射光谱”和“吸收光谱”的概念,对夫琅禾费线的产生机制做出首次系统性的解释。1913年,玻尔更是通过解释氢原子谱线,打开了量子理论的大门。

我们毕竟是来介绍恒星光谱及应用的,不是写科学发展史的,所以,我们就跳过逐层揭示真相的过程,直接用现代的语言来说说事情的本质吧。

原子核周围的电子,有若干个“限定高度的轨道”——这是个打比方的说法,严格称“能级”,但大家不妨先按人造卫星轨道去理解——比如,离地200公里算第一轨道,再高些就是离地300公里的第二轨道,350公里的第三轨道……电子不限于在第一轨道活动,只要它能量够高,就可以到第二、第三这些高轨道去看看。但奇异之处在于,它去更高轨道时,并不会200、201、202、203……这样逐次爬升,而是腾地一声,瞬移到300或者350。甚至,它从200到350时,也并不需要途经300。所以我们刚才说“限定高度的轨道”,限定规则就是,除了这些轨道高度之外,不允许电子存在于任何中间高度。

另外,电子从200公里向300公里转移时,必须精确充值100公里的能量。如果它获得99公里,那么我们前面说过,299公里的轨道不许存在,所以它过不去。先充99备着,等凑够100如何?不行,能量必须一次花完,不许存着。如果来的能量是101公里呢?能不能充100公里,找零1公里?抱歉,也不行。这就是量子世界的奇妙规矩。

比方打完,接下来用认真的术语,应该不难理解了。太阳核心是个炽热而拥挤纷乱的核电站,光子从这里出发,挣扎十几万年爬到表面,各种波长的都有,本来是个连续的光谱。但它们飞向太空时,就必须穿越太阳大气。如果有一个波长656.28纳米的光子撞到了氢原子,它携带的能量,刚好可以让一个第二能级的电子跃迁到第三能级,那这个光子就被氢原子吸收了,而其他波长的,由于电子跃迁时不储蓄、不找零,就可以自如通过。如果我们在这个氢原子身后架起分光仪,就会看到656.28纳米处的红光区出现一条暗线。

太阳大气中不只有氢,还有种种其他元素。在各种原子核的身边,电子所处的能级、它们各自想去的能级、各自需要充值的光子能量,也有多种可能。于是,当一份连续光谱冲出太阳大气之后,就会被截留下许许多多特定波长的光子,夫琅禾费线也就出现了。

反过来想,如果检查太阳谱线,和各种元素的特征谱线一一对照,就可以知道太阳大气的化学成分。事实上,氦元素就是在1868年观测太阳光谱时发现的,而它在地球上被发现,则是27年后的事了。起初人们甚至以为,它只在太阳上存在,所以起了个Helium的名字(太阳神Helios),旧译氜。这个汉字造得很忠实啊,可惜弃用了。

我们再来重温夫琅禾费的发现,去分析各个恒星的光谱,就会得到和他当年一致的结论:光谱携带着恒星的信息。恒星的质量、年龄都不同,温度、亮度、色彩和大气成分也就有了差异,并体现在它的光谱上。例如,温度极高的青壮年热星发出高能的蓝光,它在蓝端的光度分配比较多,并且作为燃料的氢线浓重;而濒临死亡的恒星,高光度就集中在红端,氢线极其微弱,作为炉渣的碳线则较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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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水阔·长流天际

青铜跪坐人像

月合金星

假如在东北地区看的话,就是月掩金星了。

可惜我在成都。

并且上午中午阴天,错过了月合金星的最佳时机。

不管怎样,云开后补一张吧,毕竟白天拍金星并不那么容易。

羲和探日

“羲和号”,中国首颗太阳探测卫星,于2021年10月14日成功发射升空,并顺利进入平均高度517公里的太阳同步轨道,标志着中国进入空间探日时代。我们来聊一聊,这颗划时代的科学技术试验卫星做什么,怎么做,以及一些相关的科技巧思。

“羲和号”的正式全称,是“太阳Hα光谱探测与双超平台科学技术试验卫星”。它通过分析光谱的方法,研究和太阳爆发相关的科学问题。

——跑个题,“太阳爆发”不是太阳变成红巨星的世界末日,更不是超新星式的“太阳爆炸”(我们的太阳没有那个贵命),而是体现在太阳大气层的黑子、耀斑、日珥、日冕物质抛射等表层活动。这些太阳活动,读者们在一生中都经历过几十回乃至几百回,不要恐慌。

比如刚刚过去的10月28日,太阳朝向地球一侧爆发了一次X1级耀斑,在太阳大气层中产生了一次等离子体“井喷”。此次耀斑爆发还造成了一次日冕物质抛射,直冲地球而来,并于11月1日抵达地球,为世界各个高磁纬地区带来极光。

回到正题上来,“羲和号”通过分析太阳的Hα波段附近的光谱,来研究太阳爆发时的大气动力学过程和物理机制。

Hα指的氢(H)的最引人注目的(α)那条谱线,它的波长是656.281nm,是颜色深红的可见光。Hα标志着氢原子电子从第三能级到第二能级的跃迁。还不太了解能级跃迁的读者不需要对此感到头痛,只要知道Hα指示氢等离子体的大量存在就可以了。

如果只是一条干净利落的656.281nm谱线,那就是生活单调乏味的氢,也没什么可研究的。而在活跃的太阳表面,由于太阳大气的高速运动,这条谱线就会发生变化。

如何变化呢?老朋友“多普勒效应”登场。我们走在路上,有时会遇到救护车拉着警笛飞驰而过。当它擦身而过时,我们会留意到,它的警笛声忽然降调了,原本唱的“so-mi-so-mi”,忽然变成了“mi-do-mi-do”。这就是多普勒效应:当波源运动时,在其运动方向接收到的波长会变短(频率会升高),在背向其运动方向上,接收到的波长会变长(频率会降低)。

为了形象速记,我们也可以说,“多普勒效应”就是“运动的物体把它前方的波形挤压得更致密,后方拉伸得更稀疏”。

光也是一种波,所以光也会有多普勒效应。那么,为何救护车的音调变化很容易感知,而我们对着红灯冲过去时,却不能把低频的红灯看成高频的绿灯呢?因为声音是一种低速波,和车速量级相差不多,救护车随便跑跑,就能造成人耳可察的频率变化。而光的速度极高,它的波形就不能轻易“挤压”到人眼可辨了。

但是,放到太阳活动这么剧烈的事件中,再加上专业设备,有些事就不那么难了。太阳活动造成的大气起伏能够被“羲和号”携带的光谱分析仪器侦测到。当氢等离子体从太阳表面升起时,它朝向地球扑来,多普勒效应会使光谱升频。如果“羲和号”瞄着这个位置看的话,就会看到Hα谱线右移,比如,跑到了656.30nm。用这个频率差,就可以推算出这一坨物质喷发的速率。反之依然,可以通过谱线的左移量推知物质的沉降速率。

“羲和号”的科学仪器由南京大学负责建设。南京大学说,“羲和号”可以察觉0.0025nm的波长变化。在Hα波段折算一下就是:如果氢等离子体在太阳表面升降的速率大于1.14km/s,它造成的谱线移动就可以被察觉。

当然,太阳是个球体(各位置朝向地球的速度分量有差异),在不停地自转(太阳球面左侧在不停奔向地球,右侧在不断远离地球),并且不同纬度的自转速度还不一样。这些因素都会在最终的运算过程中考虑进去,以免得到荒谬的结果。

为了得到黑子或耀斑的细节数据,“羲和号”可以盯着日面上一个极小的区域看。视野越小,对防震防抖的要求越高。为了让科学仪器可以静下心来工作,“羲和号”使用了磁浮技术,让驱动平台和科学仪器在工作时暂时分离。这样,驱动平台里的机械设备工作时,就不会抖到正在专心看太阳的科学仪器模块了。这也是“羲和号”全名中“双超”的由来:超高指向精度、超高稳定度。

“羲和号”运行在距地517km的太阳同步轨道上。这个轨道穿越南北极,位于晨昏线附近的上空,始终能够看到太阳。为了确保它不会因地球公转而被地球遮蔽,这个轨道以每年逆时针360°(北半球视角)的速度缓缓进动。

“羲和号”选在2021年升空,也是个很好的时机。抛开项目进度的客观事实不谈,这个时间很配合太阳活动周期。假如它在2018年上天,工作3年,这期间正是两个太阳周期之间的低谷,太阳波平如镜,安静如鸡,就不好看了。现在它上去,正赶上太阳活动的爬坡期(预计2025年能到高峰),会收获许多成果。

“羲和号”是中国空间探日计划的先锋官,它填补太阳爆发源区高质量观测数据的空白,提高恒星物理研究能力,对空间科学探测及卫星技术发展有重要意义。

拉格朗日点

随着中国航天事业的发展,我们开发出越来越多的太空新玩法。一个“新”词汇频频被提到,它就是“拉格朗日点”。比如,“鹊桥号”中继卫星在地月系的拉格朗日点附近运行,提供月球背面和地球的通信服务。那么,拉格朗日点是什么呢?让我们一起来了解。

以地球和太阳为例:在地球轨道面的哪个位置放个小天体,可以使它围绕太阳公转时,与太阳、地球的相对位置保持不变呢?

这实际上是一个三体问题。三体问题是个不可精确求解的问题,但是如果限定条件比较严格,例如:在同一个平面上,第三个天体的质量小到可忽略不计,就还是可以求得几个特解的。1767年,欧拉求出这个问题的三个特解。1772年,拉格朗日又算出另外两个。这五个特解在公转轨道附近所对应的位置,叫做“拉格朗日点”,分别编号为L1、L2、L3、L4、L5。

拉格朗日点示意·图源NASA

这五个数不是随意编的,每个数字对应一个唯一的位置。以太阳和地球为例:

L1在日地之间的连线上,并且距离地球更近些。

L2在日地的连线延长线上,在地球一侧,或者说,在地球阴影方向。

L3在地日的连线延长线上,在太阳一侧,地球的对面,和太阳的距离基本等于日地距离。

L4和日地成等边三角形,引领着地球运行。

L5和日地成等边三角形,跟随着地球运行。

可以看出,L1、L2一个在地球轨道内侧,一个在外侧,如果不考虑地球的话,内圈的应该跑得比地球快,外圈的应该跑得比地球快才对。不过,这里有个“如果”。地球引力会对L1的小天体说“等等我!”对L2的小天体,则是喊“跟紧些,别掉队!”

结果,虽然距太阳有远有近,L1、地球、L2却以同样的角速度奔跑在黄道面上。L1的小天体永远悬停于地球的白昼一方,L2的小天体则始终逗留在黑夜的那一面。这真是太好玩了。

人们根据拉格朗日点的特性,为特殊性质的太空探测设计了一些量身定制的方案。

L1在日地之间,所以研究太阳的探测器就放置在这里,它们距离地球150万公里左右,在月球轨道以外,永远不会掉进地球或月球的阴影,可以持续观测太阳。太阳及日光层探测仪(SOHO)就被部署在这里。中国的嫦娥五号轨道器完成登月任务后,由于项目进展顺利,推进剂充足,所以加个班,飞到日地L1这里开展了一些太阳探测任务。

L2在地球阴影方向,距离地球也是150万公里左右。虽然这里的地球不能完全遮挡太阳,但还是消光不少。而且,这里位于地球的磁层尾部,太阳风的干扰也较低。这个位置应该做一些静静欣赏夜空的事情。向宇宙超深空凝望、探测宇宙大爆炸余辉的一些任务,就适合在此进行。威尔金森微波各向异性探测器(WMAP)和詹姆斯·韦伯空间望远镜(JWST)就被安排在这里。顺便说一句,前者任务早已完成,光荣退役。后者是航天界著名的鸽王,说是2007年就升空的,结果一直拖到今天,还在地面上。据说2021年10月底即将上天了,但因为火箭整流罩出了点问题,可能还会继续鸽下去。

地月系的L2,也是个有趣的所在。开头说过,“鹊桥号”就在这里工作。根据L2的定义,它始终在月球的背面一方,同步跟随月球绕地运行。这样,它就可以把月球背面“嫦娥四号”的信息传到地面上来。你可能会说:不对呀!如果地球上看不到“嫦娥四号”,那么也应该看不到“鹊桥号”才对,它又如何中继呢?问得好。其实,拉格朗日点只是数学里的特解,而在现实世界里,并不是稳定平衡点,“鹊桥号”并不是一动不动地停在地月L2那里——那样就真的看不到地球了——而是围着L2画圈圈,地球始终能接收到它的信号。

目前还没有哪些航天器在L3工作。这里和地球之间隔着太阳,即使获得信息也发不过来,而且,这个位置十分难以保持稳定。身边没有地球罩着,面前还时不时窜过一个金星,对轨道干扰相当严重。但这里是科幻小说作者钟情的地方,常常在这里描绘一个“反地球”。

L4和L5也有永昼的特点,而且这两个点的稳定性容易维持,也很适合研究太阳,但它们和地球距离太远(等于日地距离),并且研究太阳的工作有个L1基本够用了,目前还没有开发它们的急迫需要。如果真要用到它们,L5比L4更有价值,因为这里位于太阳自转的上游,当太阳风暴爆发时,L5可以比地球提前四天知道,为地球发来预警。

科幻小说或漫画也比较钟情L4和L5,因为它们离地球比较远,位置稳定,能攻能守,是星际殖民题材的常用故事背景。《机动战士高达》更是把L1-L5全都用上,分成七个SIDE,各种博弈,对拉格朗日点算是非常痴迷了。

太阳系的醉汉——火星

家燕(Hirundo rustica)的分布·图源IUCN red list

一到秋天,家燕就从欧洲纷纷启程。它们飞越地中海,穿过撒哈拉,一路飞往中非南非的温暖地带。

南北1800公里的撒哈拉沙漠,对于任何候鸟都是个严峻考验。这里干燥炎热,没吃没喝。即使燕子以时速40公里不停地飞,也要两天两夜才能见到南方的草原。每年春秋两季,一来一回,都会有许多燕子被撒哈拉沙漠永远留下。

费赞(Fezzan)岩画里的长颈鹿·图源维基百科·摄影师Rudolf Baumann

撒哈拉并非从来如此面目狰狞,从各地散布的岩画内容来看,一万年前,这里还是水草丰美之地,野水牛、长颈鹿、河马、鳄鱼徜徉其间。对于铭刻在候鸟基因和世代传授的行为而言,一万年太短。即使面前横亘着一望无际的大沙漠,燕子还是视若绿洲,勇猛向前。

撒哈拉沙漠的演化,其实是个天文现象。一万年前,地球的近日点还在北半球的夏季,那时的地轴倾角也比较大,北半球面朝太阳时,可以对得很“正”。这样,北半球的夏季比现在要热得多。北非大陆上,热空气迅猛上升,把附近大西洋的水汽抽调过来,形成强大的季风,带来丰沛的降水。而现在,近日点挪到了北半球的冬季,地轴倾角也在逐年减小,撒哈拉地区的夏天有点凉快(原来变成沙漠是因为冷啊),大西洋的水汽再也爬不上来了。

读者可能要忧心忡忡了:原来地轴倾角在减小啊!我还以为它一直稳在23.5°呢!地球越转越正,将来四季消失了,如何是好?

不用怕,地轴倾角不会一直减下去。到了公元11300年左右,它又会开始持续增大。大约每41040年,地轴倾角会在22°到24.5°之间完成一个振荡周期。

也就是说,地球的自转倾角只轻微地减了不到1°,撒哈拉湿地就变成了撒哈拉沙漠。

如果有一颗行星,自转倾角的变化量是两位数,又当如何?这样的行星,在太阳系里确实存在,并且只有一颗,它就是我们最近的话题大热门:火星。

火星的自转倾角非常混沌,它目前的数值是25.19°,给人造成一种“和地球差不多嘛!是个宜居的候选”的错觉。其实,火星倾角可以在13°到40°之间来回变化(一说,是0°到60°),周期在几百万到2千万年之间。

火星的倾角变化之大,在太阳系里独一无二。听起来匪夷所思,仔细分析就觉得很对。

行星自转倾角的稳定性,一是看自身天赋,二是靠亲友帮扶。木、土、天王、海王四颗大行星,本身就硕大无朋,滴溜溜圆转如意,在角动量守恒定律的加持下,它们的自转轴十分稳定。地球有月球陪着,相比地球来说,月球是一颗巨大的卫星,可以有效地扶定地球的自转倾角。水星和金星虽然没有卫星,却离太阳很近,来自太阳的潮汐力,可以把它们的姿态牢牢稳住。

唯有火星,个头又小,转得又慢,离太阳又远,仅有的两颗卫星小如花生米,根本扶不住它。更悲催的是,它身边就是肥胖的木星,时不时路过扯一把。在各色天体的摄动下,它的自转东倒西歪,成了太阳系行星中唯一的醉汉。

过大或过小的自转倾角,会带来截然不同的行星气候。当自转倾角极小时,火星姿态很正,赤道和两极温差很大,热量持续从赤道向两极扩散,类似地球上的台风会相当频繁,两极的冰圈分布比较稳定。当自转倾角很大时,火星的南极北极交替朝向太阳,极昼极夜的范围大而且漫长。每个火星年,南北半球各被冰区覆盖一次。假如火星上有生命,在高倾角模式下,它们一定会集中生长在赤道附近,不然就要有极强的迁徙能力,冬季到来时,能从冰区迅速撤离。

阿拉伯高地西部的风成沉积岩·图源NASA

火星倾角的变化使它在两种极端气候之间摇摆不定。火星轨道相机(MOC)的这张照片里,几十层清晰的风成沉积岩,表明在火星的历史上,经历过循环往复的气候变化。

如前所说,火星的倾角变化周期十分漫长,以几百万到千万年计。假如在火星上有生命的话,它们就不能像横穿撒哈拉的燕子这样——忍个几万年就熬过去了——而是必须进化,才能跟上气候变化的步伐。并且,这里的生命进化会非常折腾:好不容易从低倾角模式进化到高倾角模式,又要再“进化”回去了——可是,究竟是进化还是退化呢?这会是一个有趣的问题。